钦州宁逵发大兵前来,表面看起来是为族弟宁巨所邀,为盘踞在罗州宁家这个旁支撑撑场面。
实则,有更大的动机。
在他看来,他们宁家跟冼氏迟早是有一场大战的。
冼氏为高凉南江俚寨第一大族,是阻挡宁氏崛起的最大绊脚石。
故而,宁巨趁冼英远走,城内空虚之际发兵,他是一力赞成的。
并将之作为一大契机。
要说起来,在领表这块地界,大大小小分布着数十股俚僚势力,各自为寨,自领洞民。
然而,经过十数年残酷的兼并,如今所剩的俚寨势力已经为数不多了。
最大数股,可圈可点的,也就是钦州宁氏宁逵部、罗州宁氏宁巨部、合州陈氏陈文玉部、高凉冼氏冼英部、西江陈氏陈文彻部等等。
所以,一旦他们两支宁家人马联手击败高凉冼氏,则局势必将发生根本的改变。
一旦冼英被灭,那么宁家势力足可连成一片,进而可以对合州陈文玉一部形成绝对的优势。
陈文玉彼时要么妥协,要么反抗。
不论如何,他们都有绝对的信心将之镇压。
而一旦扫荡了南海沿岸的俚僚势力,则接下来就是他宁家跟西江俚寨陈文彻一部大决战的时候了。
只需击败陈文彻,掌控俚僚洞民,足可一跃成为领表最大巨族。
彼时,也就是宁家高光之时刻了。
然而,他的希望最终还是落空了。
兵马刚到开山,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飓风所袭,以致损兵折将。
不要说战了,此时只怕想要重新聚拢都很难。
他们就害怕冼英一部在得知他们如今的窘境后,突然发兵攻击,只怕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得已,宁逵在洪水稍退后,组织人马往山下退去,并在山下暂时扎下营盘,稍稍收拢溃散的士卒。
在他的计划里,一旦事情不妙,能保多少就是多少,先撤了再说。
好在,冼英一部并没有发兵攻打他们的迹象,倒是他的旧识陈霸先命人送来的一封书,让其为难了。
陈霸先毕竟是朝廷之人,且还于他有恩,这个面子似乎不好驳回。
毕竟,当年宁家在钦州遭遇过一场危机,还是陈霸先出面解决的,不然宁家很难在钦州立足,更不会有后来罗州宁氏这个旁支的存在。
在他看来,如今形势已然不利,继续战斗没有意思,不如且退。
但此次行动的发起人是他族弟宁巨,他就怕宁巨不同意,贸然说和会遭到宁巨反对。
因之为难。
但将陈霸先给他的书信送给宁巨看,看宁巨怎么说。
宁巨所部折损最是严重,也早有退意。只是他身就傲骨,输在了老对头手上很是不服,心下仍是不甘。故而一旦看到陈霸先劝他族兄的信函,反是气不打一处来。
陈霸先对他族兄有恩,但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甚至跟他之前都未曾见面,他如何因为一个陈霸先说撤就撤?
他还想着,等洪水退后,聚拢人马再战。
又怕宁逵之心不坚,还想写信劝宁逵不可轻听陈霸先妄言,让其不可轻易撤走,恐怕前功尽弃。
倒是陈文玉看到此函,已是动了心思。
他们所部能收拢的人马不到万人,而其兄的援兵同样遭受飓风所袭,人马亦不过万余,折损的相当严重。
就算后面能慢慢聚拢逃散的士兵,不说冼英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只怕士气也早已损失殆尽。
如今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为何不暂时撤兵,来日再战呢?
他还想劝劝宁巨,不想宁巨脑袋一根筋,根本不听。
眼看宁巨就要回书让宁逵拒绝陈霸先提议,在此关键时刻,不想出现了变故。
无数船只划行到了他们所部驻扎的山下,将山体团团围住了。
陈文玉稍稍合计,只怕有数千人马。
他心下大骇,还道是冼英联合陈霸先所部将欲发动攻击。
是以,叫来宁巨,与他商议此事。
宁巨看到山下黑压压数不清的船只,已是脸色大变。
其实也不用打,只怕困也能将他们困死。
他还想速速派人突围,以求族兄宁逵带兵前来解救。
倒是陈文玉叫他勿急,转而眉头已是紧蹙。
他这一眼,看到了船上许多张熟悉的面孔。
宁巨被他打断,张眼去看,亦是看到其中还有他所部心腹人等在内。
他们何以在此?
等到船只靠近,尽皆欢呼。
一问,才知是冼英等将他们救回去,好吃好喝招待一顿后,将他们所部数千人马先行放了回来,且后面还有万余等待过来。
陈文玉听来,久久不语,摇头道:“不意冼英竟有如此肚量!”
就连一心嚷嚷着要杀的宁巨,此时亦是闭口不语。
他还怕队伍里是否混入对方人马,命人仔细查来,一个也无。
“原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到了此时,他宁巨也终于放下心来,心里暗自惭愧不已。
等到人马到了差不多了,冼英那边命人又送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