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社会地位的人,往往也拥有阶级特权,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会见外国使节本是罗马外交官的职责,可因为易承和卡恩分别是麦特卢斯家族和马尔斯家族的长子,在罗马王城中的地位无与伦比,因此他们可以发挥特权,直接接见外国使节。
罗马王城,招待室。
一身青色儒袍的张良,正端坐在一扇巨大的拱形窗户前,打量着窗台前桌案上的一张羊皮卷。
羊皮卷已经枯黄,边角还有些裂隙,看得出有些年头。
在羊皮卷的正中央,画着一个圆柱体,而圆柱体内部又画着一个非常标准的圆形,在图纸的下方,写着一些古希腊文字与公式。
“此图便唤作圆柱内切球。”在张良的身后,一名卧蚕眼,高鼻梁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上前来说道,如果易承在场,一定能一眼认出他,此人正是在中原隐匿了上百年的张仪。
“此图上球之宽恰好与圆柱之高相等?”张良转头问张仪。
“正是。”张仪点头道:“那个叫阿基米德的人,认为这个圆柱容球是他最为得意的发现,并立下遗嘱,将此图刻于他的墓碑之上。”
“确有才学。”张良微微颔首:“吾之前曾把欧几里得和阿基米德的一些数学算本译文寄给张苍,他对此二人的评价极高,认为他们二人乃是数学一道的天才。”
张仪看向窗外说:“本以为万里域外不过都是些蛮荒之地,野蛮无度,可从几何原本到浮力公式,吾等也知晓,原来天下之大,天才确实四处皆有,即便是蛮如洪荒的罗马人希腊人,也有这些聪颖至极的天才人物,与之相比,吾等汗颜。”
张良笑道:“玄仪兄当年与他们相比也不遑多让,不宜妄自菲薄,吾记得师尊曾说过,玄仪兄曾在一百多年前就推导出过杠杆原理并总结成公式,比这阿基米德还要早上百年呢。”
张仪微微一笑道:“不过侥幸尔,吾那时常在墨翟左右,许多发现当初也是受墨翟启发,其实那杠杆原理,开始时也是墨翟提出,吾再深究,最后方才总结出公式。”
“墨翟...第一任墨家巨子...”张良也看向窗外,“他当年知晓了吾等家族长生之事,心中似乎颇为不甘吧?”
张仪叹了口气道:“当然,像他那种聪明人物怎会甘心,不过再聪明也抵不过凡人之躯,只苦阳寿有限,匆匆不过百年。”
张良喟叹道:“吾少年之时,常读《墨子》,引为经典,甚至想入墨家,如此人物,可惜可惜。”
张仪负手而立道:“这百余年下来,你也看到了,世人皆苦,命数短暂,不过蜉蝣,正如家主所说‘天下熙熙王侯将相不过尔尔,天下攘攘唯有张家方窥永生’现如今,我们发现了另一个同我们张家一般的氏族:尤里乌斯氏族。这种氏族,才是我们真正要打交道的朋友或是对手。”
张良看了一眼张仪,试探着问道:“仅凭氏族长寿,便判断他们之中有长生者,是否有些武断?”
张仪微微摇头:“家主来过这里,这个判断,是家主的意思。”
听到张仪说家主的意思,张良便不再说话了,张良深知家主的学识与见闻,其渊博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如果家主都这么说了,那多半是肯定的。
正当张仪还想要说话时,大殿外的桐木门忽然被敲响。
张仪和张良同时看向远处的桐木门,张仪走到门前,将大门拉开,一名黄衫短褂的青年人站在门口道:“启禀两位大人,尤里乌斯氏族的麦特卢斯家族长子约翰男爵,马尔斯家族长子卡恩男爵稍后想要来招待室与大人们会面,不知可否方便。”
“约翰男爵与卡恩男爵...”张仪眉头轻皱,转头问张良:“子房,这二人你认识?”
张良摇了摇头,“未曾相识。”
张仪略微思索,便对黄衫小厮道:“请转告信使,现在方便,吾等在招待室恭候两位世子大驾光临。”
“喏。”黄衫小厮听完就跑出去回话了,只剩张仪关上门,缓缓踱步到招待室的中央坐下,那里有一个方桌,四角摆着几个蒲团,桌上摆着一些陶瓷器皿。
张仪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盖帽,将火星点到桌案上的一个陶瓷火盆里,火盆里干燥的松茸一下便被点燃,张仪吹了两口气,陶瓷火盆里的火便一下子旺了起来,张仪熟练的将一个茶壶摆在火盆上方,然后又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小瓷罐,用一个小杵臼开始研磨瓷罐里面的茶叶。
“麦特卢斯家族与马尔斯家族,这是尤里乌斯氏族在罗马王城的前两大家族,我们前阵子不是才见过他们的家主么,他们怎么又把长子派来了?”张良起身走到张仪旁边的蒲团坐下低声问道。
“不知道。”张仪继续研磨着茶叶,“以不变应万变,家主都见识过了,这些后辈,想必多半是好奇我中原之事前来询问的。”
张良点点头,似乎对张仪的话比较认可。
易承和卡恩来到招待室的时候,张仪的茶已经煮好了,整间招待室里茶香四溢,一闻就知道用的是上等茶叶。
卡恩本不喜欢喝茶,可喝了张仪煮的茶,不禁连声赞叹东方人的神奇,直夸是他喝过口感最好的饮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