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沈明远惊讶的模样,左若童轻笑一声,接着说道:
“你以为就仅仅如此么?重阳真人的大弟子,长春子丘处机亦有见解,言玄关乃在脐里一寸二分,在于下丹田。”
同为全真,却意见相左?
沈明远有所明悟,追问一声:“因人而异?”
“是也,窍本无形,修行一到火候,便从无而生有。”
左若童点头,紧接着开始描述起来那种状态,“盖虚极静笃之际,不觉自我形骸,但觉杳杳冥冥与天地合一,神气皆酝酿于一处。”
“呼之则应,敲之则灵,明明朗朗,现现成成,迷之则远隔千里,悟之则近在当前。”
沈明远恍然大悟。
所谓的玄关一窍,乃是从静功中求之。
难怪自家师父将打坐入静放在诸多修行事之首,这迈入二重的机缘,就在个人本身的修行上。
不过,同样也令沈明远生出额外的疑惑来。
“那些破关失败的师兄师叔们,寻到玄关一窍了么?”沈明远不由好奇。
倘若寻到了,那么先前那些师兄师叔为何会冲关失败断绝修行之路,如果没寻到,为何又能冲关二重?
这二者不是冲突的么?
面对沈明远的疑惑,左若童只是叹了口气,道:“入静至极,好似术士内景,你自觉通体畅快寻到关窍,可你如何看清这是心中妄念,还是真正所在呢?”
沈明远悚然。
心头执念越甚,便越坚信不疑,一入歧途便南辕北撤。
可越自我怀疑,玄关一窍便深藏迷雾之中,心头不静,又谈何神气合一。
怀疑者终究困顿于二重门前,不敢破关。
自满者则身陷歧途而不自知,断绝修行。
如此,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左若童要选心诚之人收为弟子,同时在见得刘得水性子后,便将他送往其他门派。
‘以刘兄弟那股子犟劲,最好的结果便是停在一重尽头,哪怕浑身经络五脏六腑蕴养再过坚韧,可若是敢破关二重,一切都要做竹篮打水。’
事到如今。
逆生三重的凶险,终于真正向沈明远完完全全打开了。
“所以这就是,水云长青两位师兄,到现在还没有破关二重的原因么?”
沈明远此刻才明白,为何水云长青明明修行时日已久,却仍旧止步二重前。
左若童点了点头,解释道:
“逆生迈入二重,有两层凶险,一层是沿正经奇脉炁化五脏六腑,稍有不慎便是落得残疾,不过在这一点上,经我改良已大有好转。
另一层则是寻觅玄关一窍,这点上为师帮不了你们什么,只能靠你们自己,寻不到契机也无妨,那便安心待在一重,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闻言,沈明远心中轻叹一声。
逆生三重修行之难,果真非同凡响。
同时,沈明远也知晓为何藏书阁内,有关玄关一窍说法的,只有寥寥几本中稍有提及。
看来都是自家这位师父的手笔。
“您这一番话,应当没和几个师兄弟说过吧。”沈明远看向自家师父。
毕竟左若童说出先前那句反问时,饶是以他的心境,都微微颤动。
玄关一窍,镜花水月。
这种层次的讯息,足以让心性不坚之人内心留下足够多的阴影,让他们在寻觅玄关一窍的过程里畏首畏尾,致使身陷泥潭之中。
左若童点头肯定了沈明远的想法。
“为师平日只教你们好好入静,不多加提及这些,也是为了防止你们丛生妄念,失了根本,唯有对心性修为两者都到了火候之人,我才会全然告知。”
沈明远无奈看向自家师父。
您可是真看得起我,不怕届时我也畏缩不前,看着近在咫尺的玄关一窍却疑神疑鬼么?
“您这是害苦了弟子我啊!”沈明远佯作哭诉。
左若童伸手轻敲逆徒脑袋,轻哼一声:“少来这套,若是你会因这种念头生出虚妄,那便算为师看错你了。”
沈明远连忙抱头。
自家师父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在玄关一窍上,只能看个人因缘际会,外人帮不得半点。
一切都得落在静功上。
不过这确是沈明远的强项,他神魂异于常人,在入静这方面上可谓得心应手。
只不过沈明远一直没尝试过将自己思维彻底放空,将形骸与意识尽皆放下过,进入到好比术士内景一般的恍惚杳冥之境。
要不,趁现在试试?毕竟他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终归说不过去。
沈明远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老神在在的左若童,道:“弟子想试试,您觉得如何?”
“你自己把握分寸,其中真伪,我帮不得你。”
左若童没有劝阻什么,就如同他当年看着昔年的那些门人弟子一般。
作为三一门的门长,左若童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从筛选适合逆生三重的弟子,到减少逆生三重的风险,最后亲自为每一个门人弟子答疑解惑。
如此步步帮衬,可破关的关键仍旧不在他左若童,而是弟子自身。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