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佬!给爷爷洗的衣服干了吗?”
看到本屯的一个福建老实兵经过,李二狗暂停和王墩子说话,对那“福建佬”大喊道。
听到长官呼唤,那福建兵不敢拖延,连忙小跑着过来,对着李二狗一脸恭敬地道:
“小的早就洗好了,正在外边晾,这几日太阳应该都挺不错,明天晾干后,肯定给屯长您送去!”
听到这话,李二狗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仅仅是对这“福建佬”的干活效率满意,更是由衷地为那一声“屯长”而舒心。
虽然他现在只是副屯长。
“还有林北(你爹)的衣服,林北现在受了伤,沾不得水,就得要你来洗,还要打饭!”
王墩子模仿着福建腔调,不可一世地对“福建佬”发号施令道。
“对!墩子现在受了伤,你们都是袍泽兄弟,要互相帮助,墩子伤好之前,给他打饭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了!”李二狗在一旁帮腔道。
“应该的,应该的。”那福建兵温顺地回应道。
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他之前都已经在李二狗这帮人手中吃了很多亏,所以现在可谓服服帖帖,李副屯长让他去寻药他就去寻,让他去洗衣服他就去洗,让他去打饭他就去打……
“赶紧滚吧!”
“小的告辞。”
回过身后,福建兵原本堆满笑容的脸,转瞬间就变得充满了怨恨,然后,他却又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于是脸色马上又好转了起来,甚至脸上还有了一丝笑容。
那是阴谋得逞的笑容。
李二狗和王墩子依然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至于闲聊话题,包括但不限于“为什么他们龙武卫、虎贲卫明明是最后一批自广州出发北上的部队,现在怎么就成了这劳什子北伐先锋?”
王墩子完全不知道敷在自己后背的草药之中,除了那些应有的药材,还又被那“福建佬”稍微多掺了一点点料。
比如马粪之类的。
……
且说,自那日接受完朱皇帅校阅之后,叶莱、林开芳等人就率领龙武卫、虎贲卫大军,连战兵、辅兵、随军民夫加起来林林总总二三万人,浩浩荡荡地离开郴州,他们先是沿着郴水、耒水进入永兴县境内。
在永兴县城附近休整一夜之后,接着便汇合永兴县内一部分驻防的豹韬卫军队,继续沿着耒水,大致向西北方向进军,一路经过耒阳县,最后在三月廿七,抵达衡州城外安营扎寨。
和许多沿着江河而建的城池一样,这衡州城纵贯南北呈条带状,既好似一片柳叶,又形如一道偃月,也就是说,衡州城比较狭长,南边相对来说还算比较宽敞,而北边,则是显得更加的窄。
衡州城城墙周长七里,其东边紧挨着湘江,一共有四个城门,除去东边,剩下的北、西、南三个方向,都有着高高的城墙巍然耸立着,特别是北边,在城墙之外就是蒸水,那里是蒸水的尽头,也就是蒸水汇入湘江的地方。
这个朱由桹桂王家族曾经的老巢,现如今的主要守将名叫卢鼎。
其人乃是陕西洛南人,字公调,本来是个读四书五经的秀才,崇祯年间在战乱中被流寇军队掠到关东,侥幸逃脱之后,辗转来到了杨嗣昌手下,在杨嗣昌辖下,他混的可谓风生水起,累官至行营正纪,也就是负责整饬部队军纪的监军类官员,杨嗣昌死后,卢鼎又在左良玉左大帅手下继续担任行营正纪。
若是说在杨阁部手下,卢鼎这位行营正纪多少还能够发挥些作用的话,那么到了左大帅这位重量级人物麾下素无军纪的大规模匪帮之中,卢鼎这行营正纪的官职,就实在是有亿点点幽默了。
不过,无论如何,左大帅还是很看得起卢鼎的,将他提拔为副总兵,又看他没有部曲,是个光杆副总兵,可怜的紧,于是便把农民军降将白良辅、武自强、崔汝苍等人及部下调拨到卢鼎手下,卢鼎这才自成一军。
左大帅在以“清君侧”的名号帮助大清夹击弘光朝廷的路上病亡之后,其子左梦庚理所当然地降清,卢鼎和其麾下的白良辅、武自强、崔汝苍等人,皆不想剃发易服,便与马进忠、王允成等人汇合,一同向西投奔何督师。
之后其部便一直在湖南停留,类似于名义上能够节制湖南明军的何督师实际上却控制不了手下的各路大军头,卢鼎这个名义上的大军头,其实也控制不了他手下诸如白良辅、武自强这些小军头。
毕竟,卢鼎是个秀才出身的读书人,在军中也一直是行营正纪这类职位,一直没有战功,就没有威望去压服白良辅、武自强这些带过兵、打过仗的老流寇将领。
孔有德率清军南侵,卢鼎虽有抵御之心,但难以指挥部下,于是只能随波逐流退守衡州。
本来在白良辅、武自强看来,卢鼎这个家伙,就一向是个性格朴实、没有什么威严的上官,裹挟卢鼎退到衡州之后,白良辅、武自强愈发看轻卢鼎,觉得卢鼎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便彻底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起来。
白良辅、武自强纵容麾下兵丁大肆残虐衡州百姓,卢鼎感觉若是任由这二人如此跋扈下去,只怕虏军还没到,这衡州城就得被他们两个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