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这流程,他都习惯了。
不行,他得去拜见下吴太后。
要不然这颗心就像是在油锅里被反复煎炸烹煮一样。
难受得很。
日子已经这么难熬了,难道他还不能自我调解下?
“谁?”
“谁求见?”
荪歌惊疑不定的看向前来禀报的宫人。
于谦?
于谦求见她?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和规矩吗?
有些不想见,但又不得不见。
“宣。”
荪歌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端正了坐姿,收起了一贯嬉皮笑脸的嘴脸,严阵以待。
“臣于谦,叩见太后。”
这是荪歌和于谦正儿八经的第一次会面。
宫宴,不算。
“于卿何需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陛下整日在哀家耳边历数于卿的辛苦与功绩,哀家心中甚是感念。”
“哀家特许于卿见哀家不跪。”
于谦:!?(?_?;?
这口吻,这作派,与陛下如出一辙。
到底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是母子沆瀣一气?
“礼不可废。”于谦规规矩矩道。
总要为自己流芳百世的美名再挣扎一下。
荪歌官方又客套的勾唇笑了笑,端出宠信纵容的态度继续道“那都依于卿。”
于谦表示,他累了,挣扎不懂了。
于谦沉默,荪歌就开始装傻,反正打定主意绝不先开口。
顿时,殿内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氛,时间仿佛变得分外缓慢沉重。
片刻后,于谦屈服了。
“臣前来,有一惑,求解。”
荪歌也松了口气,再憋一会儿,她就爆炸了。
“于卿但问无妨。”
“哀家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于卿乘兴而来尽兴而去。”
于谦脸上的表情一僵,总有一种还是在面对陛下的错觉。
“太后娘娘,百发百中否?”
斟酌再三,于谦挑选了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问题。
荪歌眸子中闪过一丝了然,先是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于谦皱眉,正欲追问,荪歌又继续道“一箭,九成。”
毕竟她是真的有一箭没射中。
所以,这不算说谎。
于谦低头,无奈的撇撇嘴,太后说话还真是一波三折,吊人胃口。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钓系?
如果吴太后去钓鱼,绝对比愿者上钩的姜子牙更厉害。
“是臣有眼不识泰山了。”
此刻,于谦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听范广说,和亲自听吴太后说,性质不同。
看来,藏的最深的不是陛下,而是吴太后。
如今再回想土木堡之变太上皇被俘后,郕王一路的高歌猛进,最要紧的环节都少不了吴太后。
要么制造机会,要么推波助澜。
悄无声息间,就让孙太后再无招架之力。
满朝文武,连陛下都对付不了,何况是还有一个藏的更深的吴太后呢。
“哀家的答案,能否解于卿心中之疑?”
自始至终,荪歌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容,威仪尽显。
“足够。”
“请太后恕臣之罪,臣还有一问。”
于谦垂首,恭敬道。
“但讲无妨。”
她对有操守有骨气有能力的人都分外有耐心。
虽说历史的洪流里,人人如黄沙。
但,黄沙里总能淘出金子,让这条洪流越发熠熠生辉,千万年不朽。
于谦,算是一块金子。
“臣叩首,敢问太后此生所求?”
于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问话的声音却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跪拜,是礼节是规矩。
发问,是胆量是气节。
满朝文武皆知陛下对太后孝顺非常,太后喜,则陛下喜。
可过分的孝顺,有利有弊。
只要吴太后愿意,便能轻而易举的左右朝政,甚至在朝堂上培植亲信搅弄风云。
就像他,莫名其妙间成了大明的权臣。
那吴太后呢,会不会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的权后。
“愿以寸心寄大明,且将岁月赠山河。”
“哀家所求,大明繁荣昌盛,山河无恙。”
“哀家之志,不在权势,不在朝堂,于卿安心否?”
于谦心神大震,拱手“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罚。”
荪歌摆摆手“不过是寻常闲聊,说什么罚不罚的。”
“于卿言重了。”
“既然于卿说完了,不如听哀家说说吧。”
“哀家知晓于卿心有大志,忠的是朗朗乾坤下的大明百姓,追求的是千百世的清名,于卿的抱负,哀家钦佩。”
“但,于卿,哀家想说的是,忠于大明百姓和忠于陛下是不矛盾的。”
“你扪心自问,较之于太上皇,陛下可有丝毫不如?”
“他生在民间,长于微末,性子虽有些温吞懦弱,但知疾苦懂悲悯,性子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