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吴王夫差神情中的玩味消失的干干净净。
果然,这人啊,一旦豁出去了,再没软弱可欺的人,也能生出几分骨气。
“你就不怕连累勾践吗?”
“勾践是越王,但也是寡人的奴仆,生死都在寡人的一念之间。”
雅鱼气势一顿,强自镇定。
“越国已诚心归顺大王,勾践也愿奉您为主,于公于私,您都没有理由杀勾践。”
她看得出来,吴王夫差意在北上称霸,绝不可能浪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军队在越地。
而越国内部,情况繁杂,地形复杂。
西边又有虎视眈眈,觊觎之心不断的楚国。
夫差若不想彻底与越国撕破脸被牵扯,影响北上称霸,那就不会杀勾践。
毕竟,打败越国对于如今的夫差来说很容易。
但,彻底的收服,将越地划为疆域管理,就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夫差没那么大的耐心耗在越地上。
吴王夫差似笑非笑,心中蓦地有些烦躁。
至此,大殿之中一片寂静,吴王夫差和越王后雅鱼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吴王夫差心中的杀意随着沉默时间越久,越发浓郁。
勾践,的确是他束缚越国的一枚棋子。
但,雅鱼不是。
他杀雅鱼,对吴越两国没有任何影响。
殿外,勾践和伯嚭小儿子面面相觑。
伯嚭小儿子装醉,不欲寒暄。
但,站在他身侧的是为了越国反败为胜大业能抛却一切的勾践。
“我与你父亲伯嚭私交颇好。”
一句刻意压低声音的话响起。
就好似一股凛冽至极的寒风,外加一盆冰凉刺骨的冷水朝着伯嚭小儿子劈头盖脸砸过来。
这酒醉,装不得了。
伯嚭小儿子伸手,简单粗暴的捂住了勾践的嘴。
这是什么地方?
还敢口无遮拦!
这勾践是生怕他父亲的日子过的太舒坦吗?
父亲身为吴国的重臣却与越王私交甚好这样的事情绝不能被抬到明面上来。
“我需要你父亲助我。”
“无论雅鱼所求何事,还请令尊劝吴王驳回。”
勾践拉下伯嚭小儿子的手,郑重其事说道。
雅鱼的反常表现,让他心生不安。
那日,雅鱼与伍封之间,定是达成了协议。
而雅鱼因为私心,隐瞒不报。
愚蠢!
蠢妇实在无知!
伍子胥父子,哪能有好心。
伯嚭小儿子:!?(?_?;?
这勾践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
他都不知道他爹能这么厉害。
“你父亲可以的。”
“拜托了!”
伯嚭小儿子后退两步,警惕的望着勾践。
下意识觉得,勾践此人如在阴暗的角落爬行,无声无息吞吐着蛇信子的毒舌,让他胆寒。
伯嚭小儿子沉默不语,又往后退了两步。
勾践无奈,只好再次上前。
离这么远,悄悄话都不能说了!
伯嚭小儿子:你不要过来呀!
……
接到宣召的荪歌,皱了皱眉。
还不如让她当侍卫呢!
寺人没有给荪歌透露任何的风声,所以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直到,她在大殿外看到不断对她使眼色,眼睛都快要眨瞎了的伯嚭小儿子。
这眼色,太夸张,她领悟不了。
不过,勾践贴这么近干嘛?
荪歌一把将伯嚭的小儿子拉到了另一边,远离了笑的恭维又谄媚的勾践。
勾践在害怕?
荪歌注意到勾践垂在身侧的手,大拇指无意识的抠着食指,食指上已有斑驳的伤痕。
“进来!”
吴王夫差的声音隔着殿门传来。
荪歌撤回自己的衣袖,平静又淡然的走进了大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吴王夫差的屠刀暂时还不会挥向他们父子。
荪歌看着站在大殿中央只着中衣的雅鱼,有些傻眼。
脖颈间鲜血淋漓,白色的中衣也被晕染开一朵朵怒放的花朵。
这个画面,容不得她不多想。
难不成是夫差被猪油蒙了心,竟突发奇想折辱雅鱼?
在看到荪歌的一刹那,挺直着脊背紧紧握着珠钗的雅鱼,肩膀微微松垮,因失血而惨白的面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来了。”
她的护身符来了。
伍封在,就算她不能返回越国,也能得到一个清清白白死去的机会,兴许还能叶落归根。
于她而言,这也是一种恩赐。
她清楚,她的夫君,越王勾践此刻也恨她恨的牙痒痒。
说来也可笑,到头来,在这个异国他乡,她唯一能依靠的竟是伍封。
荪歌心中一凛,情况不妙啊。
尤其是吴王夫差的脸色已经是暴风雨欲来时天空中的黑云压城。
兴许,她护不下雅鱼了。
“王上。”
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