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同父异母的弟弟,也都早早夭折。
如今,被精心养着的陛下,也还是个少年郎。
就连其他叔伯,包括其子嗣,也有不少短命。
所以,他会是例外吗?
刘祜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英年早逝的结局。
刘祜怀疑,有脏东西!
就好似,天家皇族的短命上天早已注定,不可更改。
那他呢?
明明快死的是荪歌,最惶恐不安的却是刘祜。
就连箭杆嵌进了手心,勒出一道道红痕,刘祜都恍若未知,失魂落魄。
荪歌:……
当年老清河王刘庆死的时候,刘祜也没这么魂不守舍。
四舍五入,刘祜视他如父。
“你慌什么?”
笙歌身上盖着软绵绵的毯子,坐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问道。
春日微风时,阳光正好。
她很是喜欢在这种天气里晒着太阳小憩片刻。
刘祜一愣,手中的箭杆掉落在地上。
抬眸,欲言又止。
对着身体每况愈下的陛下,他很难心安理得的将那个晦气的字眼说出口。
说实话,曾经他对陛下羡慕嫉妒。
后来,则是庆幸。
庆幸他撞了南墙,回头了。
庆幸他自己没有一条路走到黑。
荪歌对着刘祜招了招手“告诉你的秘密,你比你父王长寿。”
刘祜那点儿小心思全都挂在脸上了,她就是想装看不懂都难。
刘祜瞪大了双眼,不停的眨巴着。
父王已经是在皇室中活的相对长的了,那他比父皇还长寿,是不是意味着至少能活四十?
荪歌:多一天也是多,多一年也是多。
刘祜看着荪歌在阳光的映射下分外苍白的脸,心中暗道,他真该死啊,竟还需要命不久矣陛下宽慰。
呸!
他真该活啊!
刘祜又将目光移向了钻研龟壳算卦的太史令。
太史令:其实,他不是阎王爷。
但对上刘祜那双亮晶晶满是期冀的眼神,太史令违心的点了点头。
陛下的预言,从未出错。
陛下说是,那就是!
这就是太史令的是非观。
刘祜的一颗心安稳落地,太史令仙风道骨高风亮节,绝不屑撒谎。
刘祜犹如蔫巴的小草再一次拥有了阳光雨露的滋养,鲜活了起来。
荪歌颔首,就这样的性子,就算是干坏事,也没有太多的脑子。
“堂兄,为君者,不可大肆戮辱贤臣,更不可附事内宠,也不可纵容外戚宦官擅权。”
“亲贤臣,远小人,大汉方能兴隆。”
荪歌想到史书上对刘祜的一生评价,心头忍不住浮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且,邓绥一死,邓悝、邓弘、邓闾便被诬告,刘祜以谋反罪将其处死,邓骘因不知情,被免官归郡,最后也是凄凉自尽。
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凉,这样的道路她懂。
但,在历代的外戚集团中,邓氏兄弟小心谨慎奉公守法勤劳王事,哪怕有所疏漏,但罪不至此。
刘祜茫然道“陛下说过,朝堂风雨,民间疾苦,太后一肩担之。”
“我不会与太后争权。”
他已经打定主意效仿刘胜,在这洛阳宫中春赏百花东赏雪,开枝散叶,再修道算命,以期长寿。
年少气盛
执拗时,他一心想君临天下威风凛凛。
而今,他只想活的再长些,再优越些。
嗯,他就是胸无大志了。
荪歌没有言语,凝望着刘祜的眉眼。
人心易变,向来如此。
“他日,你若掌权,清算过往时,要以事实为根据,莫要因私心因私欲蒙蔽了双眼。”
“否则,饶是寡人身死,知你为非作歹,肆意妄为,也必要将你拉下去作伴。”
荪歌冷着脸,一本正经的威胁着。
刘祜,最怕死。
“不瞒你说,寡人被泰山君看中了,驾崩之后大抵是要在做地府的使者。”
“否则,寡人也不会预知到自己的寿数。”
荪歌继续胡编乱造。
刘祜将信将疑,反倒是太史令眸光大盛,如同映着日光,明亮的不像话。
“竟是如此!”
“难怪陛下料事如神,且得陛下指点后,臣亦如醍醐灌顶,道术突飞猛进。”
刘祜:!?(????;?
半信半疑的刘祜,屈服了。
他真的没想做恶啊,虽说他修道资质平平,但最起码知晓天道有轮回,善恶有承负。
好歹读了那么多的道家典籍,他多多少少都有些长进。
待刘祜浑浑噩噩的离开后,荪歌抿唇轻笑,看向了太史令“为何助寡人。”
“臣所言是认真的。”太史令纠正道。
“陛下不信任清河王吗?”
太史令放低声音,谨慎道。
荪歌声音幽幽“以防万一。”
“这几年来,天灾不断,边疆也从未真正平静,母后背负着大汉已足够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