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而入了私塾的小胖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瘦了下来。
咳咳,以后得改名叫小瘦墩了。
每被留堂一次,每被戒尺近距离抚摸一次,每挑灯夜战一次,小瘦墩儿就默默画一只大乌龟写上李太白的名字,絮絮叨叨吐槽一次。
人人称道,名动大唐的谪仙人,在小瘦墩儿这里就变成了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倒霉大冤种。
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兄弟情深,相爱相杀。
小瘦墩打着哈欠,顶着黑眼圈,满是幽怨“阿兄,你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私塾如此恐怖?”
“铺子虽好,但是烫手。”
荪歌摊了摊手,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恐怖吗?”
“当年我求学时,如鱼得水,春风得意,你太白兄长更是意气风发,夫子赞叹。”
“你不是这样吗?”
小瘦墩:
呵呵,当他没问。
炫耀,赤裸裸的炫耀,还顺带鄙夷了他。
小瘦墩挺了挺胸膛,眼神闪烁不定,但却嘴硬不已“当然是。”
一生要强的小瘦墩!
荪歌抿嘴轻笑,想起了那句除了嘴硬,哪都软。
“阿兄,我吃饱了。”
“我要去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了,都怪我文章做得好,明天还得给同窗分享经验交流心得呢。”
小瘦墩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一转身,便哭丧着一张脸。
做文章,要他老命,软乎乎的肉都没了。
至于交流心得?
更确切的是公开检讨!
若问他入私塾这么久,什么类型的文章写的最行云流水,那么一定是悔过书。
同为悔过书,曾有仙人太白一字一贯成美谈,到了他这里便是一日一篇累成狗。
小瘦墩表示,长安城对他恶意太大了。
荪歌并没有戳穿小小瘦墩的逞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私塾里的风吹草动早就传到她耳中了。
谁让小瘦墩作诗有后来乾隆爷的风范。
写花,一朵一朵有一朵,两朵三朵四五朵。
写山,一座一座又一座,两座三座四五座。
那个年长的夫子,没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把她拉去私塾,就已经是法外留情了。
小瘦墩抗压能力极强,天生乐观,倒也无需她费心开解。
就是那一沓一沓的悔过书,她看了都头疼。
远在河南道的李白,先是携岑勋于王屋山阳台观拜访了司马承祯。
如今的司马承祯,须发皆白,老态尽显,身子颤颤巍巍,但却越发慈眉善目,心怀众生。
“小友,我还记得你。”
司马承祯坐于蒲团之上,浮尘在手,说话间颇有些气力不足。
司马承祯,真的老了,这是个十分明显的讯号。
“当日老道便断定,小友非池中之物,临别之际曾言若得偿所愿,老道必定遥相庆贺。”
先有江南崭露头角,有大明宫诗词传阅,后有玄宗礼遇,贺知章金龟换酒的佳话,李白早已成为大唐文坛上最夺目的明珠。
而立之年,名扬天下。
“这位是?”
司马承祯看向李白身侧的岑勋,不解道。
岑勋弯腰拱手,恭恭敬敬开口“在下岑勋,李白至交。”
“姓岑?”
“曾经岑相家的后人?”
司马承祯广见洽闻,交友甚多。
宫廷王侯达官显贵,乡野小民才子墨客。
岑勋颔首,恭声应是。
“小友,请。”
司马承祯指着一旁的蒲团,仙风道骨的笑着。
李太白,终不似当年那般恣意潇洒了。
“小友不远千里,可是心有疑惑?”
茶香袅袅,氤氲缭绕,水雾升腾,面容看的不真切。
闻言,李白轻叹一声,也不遮掩,坦率自然“道长,自被圣人召入大明宫封翰林供奉,已有一年光阴。”
“诗词万人追捧,陛下也是盛赞不已。”
“锦衣华服,呼朋唤友,可我心头就好似被石头压着,片刻难得喘息。”
李白声音平淡,不是炫耀,只是简单的陈述。
司马承祯摸着自己的胡须,静静地聆听着“小友所求非高朋满座,美誉加身。”
“小友觉得压抑,无外乎是现实与所求的落差。”
“小友想要的是什么?”
透过氤氲的水汽,司马承祯想到了当年那位真正狂悖乖戾的人,李明月。
若论无牵无挂,无欲无求,这世间谁都不及李明月。
包括面前这个以谪仙人名动大唐的李太白。
谪仙人,谪居俗世,难免沾染世俗红尘。而李明月则真真是冷眼旁观,鲜少动容。
饶是置身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李明月都只是清醒的沐浴其中,而非沉沦。
目的明确,潇洒浪子,却又进退自如。
按理说,李白的困惑疑虑,李明月应该有办法开解。
可为何李太白还是千里迢迢,动身跋涉,来到了王屋山。
他想要的是什么?
李白沉默,而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