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想来,远在安州的李白若是知晓她能近伴孟浩然身侧,定会羡慕嫉妒。
能惹得李太白艳羡,人生一大乐事。
若此刻李白在扬州,他们三人同游,该是何等的畅快。
安州,终不是李白扬名之地。
就在荪歌陪同着孟浩然烟花三月游扬州,柳叶细长,瘦湖潋滟,夜市千灯,高楼红袖。
数日快活,乐不可支。
泛舟瘦湖,凤箫声动。
或饮一盏扬州茶,或饮一盅明月酒,月光映射水中,素手波动,有种支离破碎朦朦胧胧的美感。
微醺看这水中月,当真美好至极。
难怪后世总传闻,谪仙人李太白逝于水中捞月。
仿佛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李太白的仙气。
荪歌思绪渐渐飘散,似是能随着波光潋滟的江水飘到安州。
孟浩然见状,并没有开口。
随意的躺在小舟上,个人都有个人的愁。
能让明月公子露出如此神情的,恐怕也唯有在安州的李太白了。
拒了许家,这安州大抵在无李白追寻的机遇。
此刻,远在安州的远不如荪歌、孟浩然二人恣意,反而有些困顿不知所措。
李京之
安州长史。
长史,乃刺史佐官。
李白醉酒,误将安州长史李京之错认为曾经的旧时,在长街上冒犯冲撞,惹的李京之大怒。
说是冒犯,其实只是躲避车架不及,恍惚间错认寒暄之语脱口而出。
遣词用句,未用敬词。
地方规矩,长史的大驾所到之处,十丈以内都是回避的范围。官员威仪受损,轻则鞭笞,重则坐牢。
本来,李白在安州的干谒之旅,就波折不断,成效甚微,如今得罪了仅在刺史之下的长史大人,越发举步维艰。
许氏听闻,欲从中调停。
虽然她和李白无法成就良缘,但也不愿李白还未有机会出仕,便得罪了官场中人。
她长于许氏,最是清楚官场之中勾连。
李京之,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李京之。
许氏茶楼约见李白,诗图提点一二,若不是李京之看在李白才名在身,此刻恐怕早就下狱了。
同样的,李白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诗词大赋。
卑躬屈膝的悔过,李白并不愿意。
可在许氏掰开揉碎的劝说下,那篇即将席卷整个安州茶楼酒肆的上安州李长史书还是出炉了。
“白,嵚崎历落可笑人也。”
“昨遇故人,饮以狂药,一酌一笑,陶然乐酣。”
“一忤容色,终身厚颜,敢昧负荆,请罪门下。傥免以训责,恤其愚蒙,如能伏剑结缨,谢君侯之德。”
一封言辞恳切的悔过书,递到了李京之手中,彻底免去了牢狱之灾,仗责之刑。
李白向许氏道谢,以为这件事情告一段落。
但,这封出自李白之手难得的谦卑恭逊的书信,成为了安州津津乐道的笑话。
拿到李白悔过书的李京之,宴席上公然抛出来,佐酒取乐,一传十十传百,茶楼酒肆食肆,甚至街边不识字的小贩都能吟诵几句。
在好事者的刻意解读下,李白二字成了窝囊无礼,白日做梦的代名词。
李白哑然,束手无策,闭门谢客。
他没料到,那封言辞恳切的悔过书竟成了一把伤他最深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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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安州城的笑话。
旁人的嬉笑怒骂,风言风语,于他而言不过是过耳清风。
但,安州人皆知,这个卑躬屈膝的李太白有一个胞弟,明月公子。
因他,他的阿月也被波及。
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着实让人痛心。
官场之上,他无权插手。
文人墨客间,亦无人听他解释。
这安州,就好似一个巨大的囚笼,想将他浑身的傲骨尽数折断,将他的灵气一点点打散。
李白第一次体会到有口难辩。
他的才华,原来并不是万能的。
先是干谒未果,后又沦为笑话。
李白嗤笑一声,心中暗暗感叹,幸亏当日他义正严辞拒绝了许氏,否则今日被牵连之人又会多一人,他欠的债也多一分。
无奈,懊恼,甚至有些丧气的李白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安州城,隐居白兆山。
他无惧讽刺,但不愿心目中骄阳似火的阿月身上也沾染污点。
“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没有名利,没有恶意。
这白兆山,是崭新的充满着天然、宁静之美的天地。
李白寄给荪歌的心中,没有满腹愁绪的唠叨,没有洋洋洒洒的期盼,甚至都没有一字一句提及安州城那场荒唐的笑话,只有这首简单恬静的诗。
这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荪歌报平安。
只要他不再活跃在安州,那些中伤之语早晚会销声匿迹。
收到李白来信的荪歌,浑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