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注意到杏乃两边嘴角出现向下撇的迹象时,尤一就知道自己的话题选错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秒钟,局部天气由多云再一次转暴为雨,泪水再一次溢出眼眶,汇作大颗大颗的雨滴顺着脸颊滑落。
西园寺在递过纸巾之后,微皱着眉看了尤一一眼,眼神中多少带些埋怨的感觉,至少尤一是这么感觉到的。
无奈地耸耸肩膀,尤一表示很无辜。
自己也确实是没想到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威力竟然那么大,与那人工降雨的增雨火箭弹相比都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班长跟原主的感情原来那么深厚吗?
听到这样的话都受不了?
尤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之前那个梦里没有班长的身影呢?
尤一并不知道,杏乃哭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那种事,而是自觉她实在是太过分、太狡猾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深深罪恶感跟后悔中不可自拔,再想到即便是想跟原主当面道歉却再没机会这种事,最后就……
有些单纯,会因为误会了别人而感到深深的愧疚,因为再也没办法道歉而感到难以接受。
只能说她是个很善良的小姑娘。
这场暴雨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才渐渐停下,不过天气并没有转晴的迹象,局部依旧阴沉,杏乃依旧被低气压环绕着,满是消沉之色。
这一次,尤一不再乱说话了,因为感觉不论再说什么,都有可能引起局部天气的剧烈变化。
西园寺再次送来的,希望尤一这个“罪魁祸首”做些什么的眼神被尤一华丽无视了。
除了节哀外,也确实想不到其他的说辞。
但是,有种将这个词说出去之后,对方会哭死过去的不太妙的预感。前提是倘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真的那么深厚。
“你是怎么学会中文的?”
西园寺忽然问,就她认为,要掌握那样的一门语言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不行。
算下时间,必然是失忆之前学的,也就是说他虽然失忆了,但是有些东西却保留了下来。
“住院期间学的。”
“那么短的时间?”西园寺有些难以置信。
“医生说,可能是当记忆一片空白,对周围的一切感到陌生与恐惧的时候,我的大脑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功率,主动汲取和吸收了等同于失去的记忆分量的知识,填充着空白的记忆区域。”
这是那位主治医生大姐姐的推测,尤一直接拿来用了,因为可以帮自己解释很多事情。
“其实那个时候我连霓虹语也说不太好,现在能讲的这么流利,都是护士姐姐们的功劳。”
这句倒不完全是说谎,虽说上辈子为了能直接啃漫画跟动漫的生肉学了点儿霓虹语,但是说的时候还是有些磕绊的感觉。
现在能讲的这么流利,基本上没有任何卡壳确实多亏了几个护士姐姐每天都跟自己聊天,锻炼了自己的霓虹语口语。
除了之前做的那个已经忘了七七八八的梦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原主记忆留下。
他的灵魂消失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将那些东西都给带走了,只剩下了一些不多的肢体记忆。
比如吃鱼生的时候并不会感觉到违和感。
也就仅此而已。
“这样啊。”西园寺轻点了下头。
也终于明白尤一之前说的让班长将他当做一个全新的人看待并非夸大其词,原来的南户尤一确实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他...他还会回来吗?”
杏乃突然问,满怀希冀地看向尤一。
“大概是...”尤一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给对方送去一个请节哀的眼神。
至少在这件事上,尤一不想说谎,而是想让班长认清现实,即便兔子真的很大还诱人。
班长眼睛的希冀瞬间便沉寂了下去,并被尤一清晰地捕捉到,却只能在心里送上一句节哀。
……
深夜,镰仓站。
前往腾泽方向的江之电已经停运,尤一三人安静地坐在生着一个炉子的走失儿童室内。
对于错过末班车这件事尤一倒是无所谓,因为这里距离和田冢也就一站距离,走路回去最多也就二十分钟。
西园寺说家里有人会来接她,并且主动提出可以带上杏乃一起。
觉得就这么抛下两个女生率先离开好像确实不太好,遂留了下来跟两人一起等待。
三人围坐在好心的值班人员给三人生起的炉子旁,全程无言。
杏乃的情绪依旧不高,西园寺的话本来就不多,而尤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噼啪!
炉子中木材燃烧爆裂的声音让尤一莫名其妙地想到了新海诚的那部秒五,主人公曾在一个雪夜孤身前往距离很远的女主所在的地方。
因为那份年少的欢喜,花费时间,跨越空间,孤身一人,无论如何也想要见到那个人。
尤一承认,年少时的那份欢喜,真的会给人带来一种无视一切困难的行动力,却否认那份感情能够影响一个人那么久。
因为自己曾经也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