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战而不战,是两位老人对王五剃发降清搞所谓议和的指责。
两位老人认为明军还能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尤其是刚刚又取得了北线对陕西清军的大捷。
故理当整军与清军战斗到底,哪怕到了最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不当与清军媾和。
这就是汉家的气节。
也是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原因所在。
因此对于王五提出的与清军和谈,两位永历朝的老臣是坚决不同意的。
在二人看来,这样做与投降没有什么区别。
“若有依仗便战,没有依仗便不战,大明何来忠臣烈士,又要我等做什么!”
潘应龙太监出身,情绪一激动,嗓音听着就有些尖利。
“大丈夫当洁白光明,置身天壤,纵是明知牺牲,亦当坦然赴死,何来与贼休战一说。”
洪部院连连叹息。
若是别人与清军私下媾和,他定然怀疑这人有叛国之心。
但王耀武与清军私下媾和,说他叛国投敌洪部院自己也不信。
须知茅麓山的几万军民得以保存全赖此人,有今天之局面也全赖此人。
若此人真有意降清,岂会力战满洲八旗拼死突围,凭一己之力逆转局面。
也许和谈的确能助明军坚持下去,但和谈就是背叛大明,背叛先帝。
这一点,洪部院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也与他自幼接受的忠君报国思想不符。
刘享在边上见了亦是犯难。
一方面他也知此间形势虽有所好转,但整体仍是劣于清军,故若能与清军暂时休战以养生息实属明智之举;
另一方面又觉若这般就与清军议和,将来实没有面目去见为国捐躯的父母。
所以究竟是战还是和,刘享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
王五眉头微皱,知道事情麻烦了。
洪育鳌同潘应龙代表永历朝廷,哪怕永历朝廷已经覆没,他们也代表明朝。
故二人若不同意和谈,只怕三位老帅那里更加通不过。
牺牲,他当然可以做到。
也愿意为民族牺牲,但若牺牲毫无价值,仅仅就是牺牲,那他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因为牺牲之后,历史不会给他公正评价。
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不是失败者的历史。
胜利者是不受历史审判的。
失败的被奴役者,除了忍气吞声去接受胜利者灌输的“三观”,什么也做不了。
这就是为何王五前世有太多被奴役者后代为奴役者叫好的原因。
他们所认为的,所学习的历史,其实是胜利者的历史,而不是失败者的历史。
非常简单的一个道理,是个人都应该明白。
老天爷让王五来到这個时代,恐怕不是让他如原本历史继续做一个被奴役者的“先人”,那么他必然要“不择手段”改变这段屈辱历史。
原本毫无希望,可以一死了之,可现在明明有了希望,为何还要为了所谓气节将这唯一的希望亲手掐死在摇篮之中呢?
权急从宜。
心急之下,忍不住大声道:“请问部院、监军,到底是牺牲重要,还是复国重要!”
潘公公怔了一下:“没有牺牲,如何复国!”
“只要大明在,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洪部院的语气不容质疑,他希望王耀武能打消剃发降清的念头,同军民们一起继续抗争下去。
如此纵是不成功,也能赢得身后名。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竭力为和谈张目。
“部院、监军,我军眼下情况确是还能打下去,但如何打,怎么打,又如何坚持打?难道真要打到初生婴儿无奶可吃,打到夫妻相加不足百斤重,打到军民饿得头晕眼花,打到负伤之人无药可治,打到让孩子也上阵搏杀,让老人冲锋在前,让女人一个又一个从悬崖跳下,打到人心皆散不战自溃么?”
王五不能不说真话,继续打下去便是这个结果,纵是他也不可能改变。
敌我实力实在是天壤之别,非人力可为。
唯有时间可为!
想要时间,就只能先低下头颅,哪怕是假装都行。
可看洪育鳌、潘应龙这架势,竟是非要将几万军民绑在已经灭亡的明朝战车上殉葬,这让王五也是无法接受。
“王耀武,你莫要以为有功就能大放厥词,动摇军心,当真以为本部院行不得钦差之权吗!”
洪部院真的被王五的实话气着了。
刘享闻言一惊,刚要上前替王五说两句好话,却听王五道:“部院是钦差,自能行得钦差之权,然末将活着是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不是为身后名,更不是做那百事不为临了只知一死报国恩的迂腐之人!”
“放肆!”
潘公公听了这话不由生了火气。
洪部院更是动怒,可不等他说话王五已然抢先道:“部院、监军为明朝大臣,明朝就是二位的根,是二位的希望,所谓根在,家在国在;根亡,家亡国亡
此道理末将再明白不过,只今日满州入关,不是改朝换代,而是亡国灭种!亡汉人的国,灭汉人的种!不是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