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上的伤始终成沙化的状态,他在慢慢地自愈,但还未完全恢复。
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了。
环顾四周,夜漓又落入绝望,这满场的沙子,就算流尽他们两身上所有的血,也无法全部凝固啊!
几乎万念俱灰之际,夜漓做了一件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事。
拜鬼王。
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很虔诚的那种。
虔诚到能引人发笑。
可能她见本尊的时候,都从未这么恭敬过。
“洛梓弈,哦不,鬼王大人,鬼王殿下,你不总说自己很厉害,拜神佛不如拜你吗?若你真是这么灵验,不如显个灵,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殿下虽然身在鬼蜮,却是最慈悲最有善心的...你要是愿意救我们,我发誓从今日起清明烧纸,中元作法,寒衣祭祀,三月三我还给你磕头上香,怎么样?”
夜漓睁开一只眼睛,撇向鬼王像:“你就行行好,帮我们一把吧...”
她诚恳地哀求了一番,就差没对着洛梓奕的像三叩九拜了,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老胡”倒是停止攻击,冷冷地看着她的怪异行为。
他背上的那一剑已经快要愈合了,湿沙渐渐被干沙替代。
不知为何,夜漓跪拜鬼王像的行为似乎是激怒了“老胡”,他悬停在半空,下了一到流沙冲向夜漓。
她背对着“老胡”,完全没有注意到危险来袭,还兀自跪着,幸好鹤青及时将她救走。
夜漓回头看到她刚刚跪着地方沙子堆得跟小山似的,心有余悸,差一点就这么被活埋了。
见拜鬼王无用,夜漓一下急眼了。
她想着洛梓奕这个人最骄傲了,很多时候都较真地像个孩子一样,激将法也许对他有用,于是指着鬼王像破口大骂:“好你个洛梓弈!你就这么狠心,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信徒死在鬼王像前吗?哦也对,你看,信奉你的后黎国都灭亡了,什么冥界之主,酆罗大帝,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拜你有什么用...”
这沙妖或许是和洛梓奕有什么宿怨,忽然改变了攻击目标,飞向鬼王像。
他停在像前,看着那张石雕的,与洛梓奕相似度极高的脸孔,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冷笑一声,露出厌恶鄙夷的神色来。
夜漓想起在锁妖塔时,时英曾提起的,关于妖族天赋的事,她看“老胡”的脚完全成沙化状,这也许就是他能够漂浮和停留在半空的原因。
还真是个便利的天赋呢。
忽然,周围平地风起,卷着地上的沙,直吹得尘土飞扬,拉回了夜漓的思绪。
她抬头见“老胡”的身边慢慢凝结起一个沙球,沙球越滚越大,像是聚拢了一场沙暴的能量在里面。
等沙球滚到差不多跟洛梓奕的脸一样大的时候,“老胡”手一推,沙球便直直撞向鬼王像。
鬼王像乃是西域特有的一种黑岩雕刻而成,十分坚固,沙球与之僵持好久,内里不断奔腾翻滚,过了一会儿,石像终于是支撑不住,洛梓奕俊美的脸上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随后一点一点开始瓦解。
紧接着七八人高的鬼王像分崩离析,轰然倒地。
夜漓拉着鹤青拔腿就跑,还是被坍塌带来的冲击波及到了,夜漓抱头躲避,被鹤青护在身下,碎片并没有砸到她。
鬼王像已碎落得差不多了,但上的裂缝仍不断发出“嗑啦嗑啦”的声响,沙尘散去,夜漓与鹤青看到石壁上裂痕还在不断扩大,逐渐蔓延到地上,连地面都被扯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鹤青一把抓起还在愣神的夜漓喊道:“快走!”
裂缝一路追着他们,直跑到石室前,还没来得及爬上去,裂缝就在他们跟前停下了。
夜漓惊魂未定,还以为地上的口子直要将地下空间撕开,它却停止了扩张的趋势。
还没来得及缓过劲儿,四周又是一震,这跟他们之前感受到的晃动不一样,这一次是上下有规律的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
“空空空…”声音越来越大,从黑岩的裂缝处传来。
夜漓架起鹤青,虽然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但她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鹤青的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附耳对夜漓说:“是地下水。”
她猛然侧过脸看向鹤青,瞳孔震动,鹤青闭了闭眼,表示确认,长长的睫毛像密扇一样扑闪。
天哪,洛梓奕莫不是真的这样灵验?
拜鬼王果然有用呐!
这一刻夜漓感动得简直是要哭了,心中直念,鬼王殿下在上,信女夜漓从今往后一定虔心信奉,再不敢有半分不敬了。
而这下,沙妖“老胡”就属于自取灭亡了。
夜漓想起老胡说过的话,后黎国蹭受沙妖侵扰,苦不堪言,她怀疑这古塔,还有鬼王像本身就是封印沙妖用的,经年累月,可能是封印的力量减弱了,又或许是愚蠢的后黎国皇帝每每以活人为祭,这种行为遭到了洛梓弈的厌弃,不愿再庇佑,反使沙妖获得了力量,打破封印。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里还留有最后一个消灭他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