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故上也不是毫无建树的。
与贾政毗邻而居的一家姓石,正是缮国公家的旁支,两人都热爱评鉴书画,一来二去的,真真是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的意味。
尤其石大人一身修方志的闲差,每日里许多时间在家中听曲儿吃酒,有的是风雅时间。此时却得闲拦住了贾政,表情沉重地问候:“贾大人,辛苦啊。”
贾政面色大变,往家门口的方向一探头,就看见了一声素服的赵姨娘和府中小厮,心下一沉,叹气拱手道:“石大人,这么晚了,不知是什么事?”
石大人连连摇头摆手,“不是,是你家。”
说着,指了指赵姨娘。
“??”
“老爷!老爷,老太太她……还有二奶奶也……”赵姨娘不顾身旁小厮,往前飞奔,差点儿奔掉鞋子,满面苍白,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贾政的脸上几乎要裂开。
见外人在场,又板脸问道:“你怎么出府来了,满嘴胡说些什么!”
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家的家事拿出来与人分享?匆匆告别了石大人,扯着赵姨娘进屋才有空细问。
问了几句关节,赵姨娘双眼茫然,贾政就心想,家中若有丧,自然不会叫赵姨娘前来送信。又见赵姨娘泫然欲泣,贾政无法,心道女人家爱耍些小脾性也在所难免。
于是,一番云雨之后两人抵足温情小话时,贾政的眼睛几乎要跌落在地。
“你怎么不早说!?”贾政咆哮,匆匆起身穿衣,又问:“家中为何无人前来报信?”
这她哪知道啊?
她只是见太太这次这般郑重其事,生怕自己被太太先斩后奏了,这才匆匆出门的,至于府中的安排与流程,她一概不晓。
赵姨娘深谙告状的精髓,句句不提王夫人,却句句直指王夫人,她依偎在贾政肩上,脸上不带悲伤之意,语气间却全是痛苦之色。依言将老太太吐血,王熙凤丧子,太太将管家钥匙在大庭广众之下交给宝钗这些事讲出来。
府中深耕多年的姨娘,又得宠又有子嗣傍身,想要趁乱出府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也正因出了府,自然就不晓得后头一连串的大事,但凤姐儿早产夭折,她又笃信自己的咒杀之术见了效果,这才急匆匆的到贾政面前卖乖。
本就被公务蹂躏过的麻木人,突然就饱受惊吓,瞪圆了眼睛,嘴角抽动几下,想说什么,见赵姨娘柔顺的小模样,他又忍住了。
次日一早。
石大人在贾政的宅子前探头探脑,见贾政出来,两口子忙迎上去在贾政跟前道:“你家里没事吧?”
石大奶奶是贤惠人,夫唱妇随惯了的,也道:“临州府距京城三百余里,倒是不远,唉,你家中子侄早夭,老太太又病成那样,贾大人,你快回家去吧,一摊子事儿还得你做主呢。”
贾政僵立在原地,他周身笼罩着忧伤,一时间竟迈不动脚步,心中怨怪赵姨娘大嘴巴,什么都乱说。
他哪里知晓,这是赵姨娘自保之下的昏招呢,以为将多多的人拉下水,就可以叫王夫人轻手处置了。
石大人也劝他:“快去吧,我当年就是这样……”石大人耿直,差点就说我也是这样错过了与家人的最后一面,好歹他拦住了嘴巴,轻拍两下,诚挚道:“那些公务你不必放在心上,明日我替你向学士们告个假,再有副手接手过来,你直接回去也无妨的。”
贾政缓缓松开咬紧的牙冠,回了一揖,才道:“不敢叫石兄为我操心,我自去寻上官说明情况。”
石大人夫妻俩齐齐点头,“也好。”
千钧重的担子压在贾政脚上,走起路来都有些跌跌撞撞,正叫上官瞧了,还以为他家出了什么大事,忙不迭批了假条,叫他回家好生安置了再来。
师爷在贾政走后感叹:“大人快活极了吧。”
“……”上官眉毛倒竖,扬声道:“你瞧瞧你,你这叫什么话!”
师爷撇撇嘴,朝中大官自然是多的,但有爵位的人家少。尤其这种响当当的官二代,来他们这穷乡僻壤攒资历,本来就让许多人压力大极了。这些人一来,大家不止要处理本职工作,还要抽人抽时间陪这些大爷游戏人间。
真累呀,眼下走了可太好了,最好不要再回来了。
贾政踏进家门时,老太太正在针灸。
“你怎么回来了!快回去!回去!”老太太满头满脸插着针,情绪激动些就有流涎的趋势,嘴一歪又说不出话来,这是风症,太医说。
王夫人端着汤药进来,见贾政在床前,她心知大老爷派人出去了,赵姨娘也出去了,尽管满心希望赵姨娘死在外头,却还是轻语道:“老爷累了吧,老爷别太伤心了,我请了太医在府中候着,索性老太太转危为安,悉心调养将来无大碍的。再有凤丫头和林丫头两个,她们还年轻……”
她温柔细致的交代在看见老太太仇恨的眼神时停下,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充满了冰冷的愤怒与悲痛。
“谁叫你回来的?”贾赦毫不留情地当众质问,又道:“老太太特地吩咐我叫人去叮嘱你不要回来,谁叫你回来的!”
自元春封妃后,整个贾府沉浸在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