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凋敝,修者凋零,灵灾频发的时代了,如今的大夏,修士已逾百万,凭借修士不纳粮的国策,不知有多少人主动对修士投献土地,这些人不断通过各种手段兼并土地,几乎掌握了大夏超过一半的耕田,却没有一分交给朝廷,这简直是在掠夺本该属于朝廷,属于天下的财富!”
“需要缴税的百姓田地越来越少,国库愈发紧张,他们的负担就愈发沉重,进一步导致他们将土地投献出去,加剧兼并,岁入进一步降低,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百姓再也无法承受朝廷正常运转所需的银钱,而后在国库连年亏空的情况下,朝廷发不出军饷,没钱赈灾,给不出俸禄……”
“陛下,到了那种地步,朝廷无法正常运转之下,这个天下,还能是大夏的天下吗?是故,税制之弊,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地步。”
女帝沉默了。
这时,陆晨突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微臣在禹、隋二州所见所闻,无不触目惊心,当地官员或蝇营狗苟,或懈怠政事,一心玄修,对地方放任自流,私心堪比泰山,称职者寥寥无几,百姓在这些自私自利的庸官治理下,自是苦不堪言,而此二州乃是中等州府,民生都已如此艰难,真不敢想像下等州府该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在微臣看来,两州百姓的境遇,几乎可以视之为大夏的缩影,若不进行大刀霍斧的改革,陛下所期待的盛世,永远都只会是空中楼阁,再怎么努力,所谓的中兴也只会如先帝那般,昙一现。”
听到这话,女帝终于缓缓开口。
“税制之弊,朕,并非一无所知,但此事兹事体大,牵扯甚广,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巨大动乱,必须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女帝的反应倒是在陆晨意料之中。
税制改革这么大的事,本就不可能一拍脑瓜就去做。
毕竟要想改革税制,就必须面对整个士绅阶级,面对与士绅阶级有着盘根错节的联系的群臣百官。
这可是大夏的精英阶层。
而变法之事,历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革除旧弊,就得有新制度代替,而新法的执行需要借助各级官员,需要有稳固而可靠的班底。
她的根基还是太浅薄了。
而他陆晨性子又太过耿直,从不结党营私,基本毫无根基好吧,禹州那些赶鸭子上架的代理县令勉强算得上是他的班底,但是他们刚刚踏入官场,实在太过稚嫩,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只要女帝不傻,肯定知道现在还不是彻底变法的时候。
不过她这明显早就有所图谋的态度倒是让陆晨有点惊讶。
“微臣自然知晓税制改革不易,大夏千年积弊也不可能一下子扫清,微臣也并不打算一蹴而就,平白惹出大乱。”
陆晨淡淡道:“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早做准备才行。”
闻言,女帝不由眼神一动。
“比如说?”
“比如这宗室供养之事。”
陆晨缓缓扬起嘴角,“只要想办法把只是拥有一定特权而没有实权的宗室和百姓、地方经济捆绑在一起,让其成为宗室的根本利益,宗室还会不会如以往那般,与士绅井水不犯河水,那可就说不定了”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固定薪俸会让宗室失去进取心,而没有上限,通过努力能够明确改变的浮动薪俸,却可以激发宗室们的潜力,至少也能为朝廷创造一些价值,而不是整天被朝廷当猪养,除了声色犬马、挥霍无度消耗国运以外,什么都不会。”
话音落下,女帝不由得沉吟一声。
“让百姓和地方经济成为宗室的根本利益么.”
片刻后,她那明媚的眼眸悄然闪过一抹精光。
“这才是真正的共享国运啊”
感慨了一句,她突然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陆晨一眼,而后柔声道:“陆卿禹州一行,所得收获比朕想象的还要多出不少呢。”
听到这话,陆晨不由得怔了怔。
反应过来后,他却是幽幽一叹。
“如果可以,微臣宁愿一无所获。”
这话一出,女帝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些许。
沉默了片刻,她才开口说道:
“陆卿今晚回去后,拟个章程吧,记得,不要直接呈给内阁,直接送到朕这儿来。”
陆晨点了点头。
见陆晨应下,女帝顿时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陆晨问道:“对了,陆卿方才在书稿上用炭笔写的那些文字、符号和格子,就是不依靠算筹就能快速算出繁杂的数据的数算之法吗?”
“哦,这个啊。”
陆晨点了点头。
“这个是微臣自己琢磨的数字,还有计算符号和表格,通过一些法门,的确可以实现高效计算和统筹,陛下若是对此感兴趣的话,微臣可以教您。”
“那就麻烦陆卿了。”
女帝毫不犹豫地应道。
却是没问难不难学。
说罢,她便直接站起身,走到陆晨身旁,看着他桌案上的书稿。
“陛下您坐着吧。”
陆晨起身,让女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