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司濯的手术持续了七十多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开开合合,守在外面的顺叔和时嘉佑都有些数不清多少次了。终于在第四天,天微微亮的时候,手术中的那盏灯灭了。
战司濯的命暂时保住了,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直到两天前他的各项体征才趋于平稳,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但却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
时嘉佑请了权威的专家看诊检查,满心期待的等着专家的诊断,然而等到的却是专家摇了摇头,道:“战总的伤太重了,而且十六年前的伤,虽然说已经好了,但到底是落下了病根的,这一次的伤不比那次轻,能够抢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容易了。”
“你就告诉我,他什么时候能醒?”时嘉佑问。
“这我不敢保证。”专家默了一会儿,道,“时少,我的建议是做最坏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醒不来?变成植物人?”虽然专家没有明说,但他的神情很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
战司濯要成为植物人。
余清舒是除了时嘉佑和顺叔之外,第一个知道这个结果的人。
是时嘉佑说的,他在余淮琛的病房外靠着墙,两指还掐着没抽完的烟,眼下一片青黑,低沉着声音跟她说的。
听到这个结果,余清舒并没有表现得太意外,许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什么时候做好的心理准备呢?
也许是战司濯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了半个月也没有苏醒。
又或者是更早,早在等了七十多个小时才看到那盏“手术中”的灯灭的时候。
“这里是儿童病房区,不能抽烟。”余清舒沉默了片刻后,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烟,淡声提醒道。
时嘉佑当即把烟灭了,看她神情淡淡的,也没再继续战司濯会变成植物人的话题,话锋一转,问:“小鬼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医生昨天检查过了,说他的伤恢复的很好,应该会比预估的拆石膏的时间要早。”
时嘉佑转头,透过门上的那扇小窗,只见病床上躺着的余淮琛正睡得沉。
他扯动了两下唇角,伸了个懒腰,“那就行,我先走了。”
说完,时嘉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他过来这里只不过是告知余清舒一声战司濯的情况,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要说的亦或者想让余清舒做的。
眨眼间,两天都过去了。
余清舒一直都没有要去看看战司濯的意思,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余淮琛的病房里。
时嘉佑也没再来过了。
她以为战司濯应该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可,现在季正初却跟她说,战司濯醒了。
余清舒的身子明显的怔了一下,看着季正初,久久没说话,就好像是在判断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真是假。
“清舒,你……要不要上去见见他?”季正初又问。
“……”余清舒抿着唇,依旧没说话。
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拽了两下她的袖子,把她从沉冗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妈咪,我想去看看爹地。”余淮琛轻声请求道。
战司濯重伤昏迷的事情,她到底还是没有瞒住,余淮琛其实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后来看余清舒一直心不在焉的,而且迟迟没有给他拍渣爹在病房的视频,他便知道了。
余清舒也没有隐瞒,得知余淮琛发现了后,如实说了。
余淮琛听完后,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吵着说要去重症病房看战司濯,只是笑着问她:“妈咪,渣爹这么坏,坏人都长命,他会没事的对吧?”
当时她看着余淮琛那双明眸,喉咙好像被堵了一团棉花,最后只能囫囵的应了一声:“恩。”
在之后的半个月里,余淮琛就好好养病,没有提过战司濯,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但余清舒知道,他时不时就会半夜醒来,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虽然什么也不说,可她知道,他这是在想战司濯。
“好。”余清舒睨着他,答应了。
……
战司濯的病房在二号住院大楼,余淮琛的伤还没好,不方便下床,余清舒索性让他坐着轮椅,季正初主动的推着轮椅,三人一起往战司濯的病房去。
不刻。
嘀的一声,电梯缓缓上升,最后平稳的停在战司濯所在的病房楼层。
这一层是VIP病房,而且除了战司濯之外,没有第二个病人。时嘉佑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听到动静,一转头就看见仿若一家人般从电梯出来的三人。
这画面要是给战司濯瞧见了,估计醋缸都要碎了。
“小鬼,你怎么来了?”时嘉佑把文件一丢,挑眉,没有直接问余清舒,而是看着余淮琛,问。
“菜鸟叔叔,你被人打了吗?”余淮琛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
“被人打?开玩笑,我像是那种会被打的人?只有我打别人的份。”
“那你的眼睛周围怎么黑了一圈啊?”
“黑……黑了一圈。”时嘉佑被余淮琛这话问得一时噎住了,拿起手机就对着屏幕照了照,透过屏幕的反射,他清晰的看见他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