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勉强扬起了个笑脸。
天界中,如若少君为一个女子赐下神殿居住,那便就是要娶这女子入室的意思。
她相信,容珏定会随口糊弄过去,岔开话题的。
容珏明明与她定下终身。
她相信,他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她抬眸望向前方,仿佛想要目光穿透墙壁,凝望那人背影。
好将那人的心思,都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她神色一滞。
她发现面前的黑木屏风墙异常光滑。
月光从身后照进来,自己的面容隐约映照在了屏风墙上。
她看到,自己笑得勉强又脆弱,像一触即折的花枝。
笑容僵在了她血色褪尽,有些苍白的脸上。
就在此时,容珏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带着点清冷的淡漠。
“那便将重华宫旁的,清韵宫收拾出来吧。”
“是,那清韵宫位于重华宫旁,灵气最是充足了。定然是十分适合这位姑娘的。”
那声音尖细的神官,笑着对容珏道。
实则他在心里,却也实在是看不上这妖族女子。
地位卑贱极了,住在重华宫旁,可是要万万小心重华宫里那位的。
神殿里他们还在说着话,声浪汇成了细细一束,钻进沈念的脑子里。
尖锐地嗡鸣回荡。
她攥住胸口的衣裳,极慢地转过身,游魂般飘出后殿。
身体明明很轻,一颗心却比平日里沉出了好几倍,直直便落到了足底。
每走出的一步,都像是在践踏自己的心。
她不知他在凡界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女子于他危难中救了他。
今夜种种言话,犹在耳边。令她无措至极。
她在天阶上一日复一日等他,其实她也并不曾后悔。
她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出,也不过是希望,容珏能同等待她。
她曾经也曾以为,他们之间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如今看来,到底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终是她痴心妄想了。
脚下一绊,沈念急忙抓住了身旁的玉栏杆。
所以,当初容珏会娶她也仅仅只是因为,父神的命令不能违抗吗?
就连他出征前,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也不过是为了让神妃与父神放心的,逢场作戏而已。
她的头皮一阵接一阵发麻发紧,双肩不自觉地缩起来,喉咙干涩发紧。
她单薄的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栗着。
一路上夜色黑沉,乌云遮住皎月,伸手不见五指。
就算这样,沈念也没有释放神力来夜视,她像捏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牢牢抓着玉栏不放。
将这玉栏当成了,唯一能够撑住她的东西。
她扶着玉栏,一步一步向着重华宫走去。她走的踉跄,不复往日矜骄。
今夜的夜色太浓郁了,令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在黑暗中望过去,想是清云回来了吧。
重华宫里,被人点上了橙黄的夜珠,那里一片笔暖融融的温馨。
像家。
她是真的把重华宫当成家的。
沈念张了张口,想唤一声清云。
感觉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扶着玉栏,慢慢蹲坐下去,将脸埋在膝间,无声地哭。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落泪。
可是胸腔中就像塞了一块冰冻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眼泪虽竭力忍着,但仍没出息的落下,打湿少女的睫羽。
“你是何人?为何要在这里哭?”
好听的嗓音在夜风中显得无情又冰凉。
那份凉薄的陌生,更是如利刃般,刺得她剧痛难忍。
望着沈念单薄纤细的身影,容珏是感到陌生的。
可在这份陌生中,又带着一抹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忽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念能感觉到,容珏含着窥探的打量,视线自上而下像是要将她看穿。
“你叫什么?我/我们以前应该在哪见过吧?”
他好听的嗓音,因着这份陌生,传进沈念耳朵里,却让她刚压下的泪意,又再次漫上来。
她在心底也在唾弃自己的没出息,为什么要因他的三言两语就流泪。
可若是情绪也能随意为人所控,那便也不能被叫做情绪了。
“我是谁?少君难道不知吗?”
她到底是骄傲的,沈念抹掉眼泪,与他四目相对。
沈念泪眼朦胧,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当初父神会挑她做君妃,也不仅仅是看上了她朱雀族神女的身份,更多的是因为沈念,这极美的容颜。
这么美丽的女子,应该也是会削弱自己儿子,对于联姻这件事情的排斥性。
其实事情也恰恰如父神所料,容珏虽然对沈念依旧陌生,却也无法否认,她确实生得极美。
容珏低哑地轻笑了一下,沈念该不会真以为,只要她不说他就没有办法得知她的身份了吗。
天真!
他的气息如风一般罩过来,沈念的脊背一颤,身体不由自主僵在了原地。
“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