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那天晚上,下了点小雨,早上一大早,起来,方萦真打开窗户,一股清新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
窗外的蝉鸣声,唧唧喳喳的小鸟,在树间发出清脆灵动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头温暖,和谐,远处马路上,不时穿越而走的汽车声音,似乎是在提醒着人们,该行动了,该做事了,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不能那么没有主见地,被太多的无法掌控的东西带走,迷失了方向,连脚下的路,在哪里,都浑然不知了。
方萦真回头看,屋里儿子还在睡觉,丈夫冯效辽,鼾声如雷,呼呼大睡,昨天晚上,他回来带着一只鸽子,在那壁橱的旁边,小纸盒子里,扑棱棱地快速移动着脚步,还偶尔发出汩汩的叫声,父子俩都还在睡梦中。
方萦真一看表,快七点了,整个楼道里,也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响动。她心想,这几天,一直在片刻的安静里面,找到抽离出来,回到本心和内在的力量,似乎越来越习惯了,从外在的干扰里,能轻易走出来了,不是那么费劲,只需要在心底里,即刻做一个决定,就能落实到位。开关掌控在自己手里,心里的需求随时都能满足。
嗯,听听,窗外的空地上,有女人,好像是几个女人,在说话。还有人,在打乒乓球,晨练过程中,聊聊家务事,随意轻松,聊上几句内心的感觉,隐秘的悄悄话。
方萦真赶紧拿出日记本,写上一些走心的话,和自己的内心,做个链接,或者是用文字来和自己的心里,做一次对话。这些随手下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发源于,自己内心深处的最自然,最个人,最当下的文字,没有丝毫的被压迫,被限制,被功利的私欲所辖制的东西。都是这个独一无二的自己,作为一个生命的存在方式。
她不停地在那里,尽量打开自己头脑里的,那些框架和条条规矩,只想走心地借助文字,来看见自己的内在结构。
是的,看见了,之前的恐惧,想起来,就身上直发抖的,那个画面,就因为父亲不高兴,根本不知道,他为啥不高兴,自己就变成了他的出气筒,随手举起那粗粗的擀面杖,怒目金刚的神态,眼珠子要想要掉下来,也不管收住,快速举起那根擀面杖,就敲在了小小方萦真的头上,擀面杖落到头上,那一下,“咣咣!”巨疼,超级疼啊!
感觉是眼冒金星,用自己正在搬黑煤块的小手一摸,头上起了个大疙瘩。核桃大的疙瘩,就瞬间暴起来了。
啊,方萦真脑海里,想起这些画面,眼眶里的泪水,就流出来了。虽说这事情,过去了几十年了,那时候,自己就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可那个拳头眼冒金星的疼痛感,却没法从记忆中抹去。
是啊,爸爸作为一个教书,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一个优秀的学生崇拜的老师,可在自己的心目中,却没法崇拜起来,没法开心起来,没法亲近他,对他笑脸相迎。脑海里的整个画面,实在是排山倒海样的汹涌而来,太强大了。
怎么自己,就这么记仇吗?好像是一种疼痛的记忆,一种身体的神经性记忆,自动化的记忆,根本不是谁,给自己硬种在心里的,是头顶上那个疙瘩,火辣辣的,钻心的疼,跳跃在心头的疼,嗯,想起来,就是那种,心惊肉跳这个词,比较到位的意思表达。
是肉体的感觉,好像才让自己在行为上,保持了必要的距离,恐惧的感觉,老是挥之不去,像抹布一样抹掉,洗多少遍,还是抹不掉,好像是长到肉里头去了,怎么清洗,也抹不掉。
又像是一根刺,扎在心头,拔不掉,没有哪个医生,能给自己拔掉,就在那里,无形却是像鬼魂一样,如影随形跟着自己。对了,更像是个电烙铁,直接烧红了后,在父亲睚眦必爆神态里,瞬间冒着青烟,刺在自己头顶上的,那个硬疤痕,怎么也无法抚平。
就像现在自己剖腹产时候,被医生拉开的肚皮,尽管给缝上,贴了药,可是疤痕,还是留在光滑的皮肤上。洗不掉的。不过,同样是留在肉体上的伤疤,肚皮上的,显然没头顶上的这个疼痛。
这个肚皮上的,一道道针脚下的疤痕,好像是作为母亲的幸福的记忆,想起来是甜蜜和快乐的见证了。怎么这么怪呢?而且,肚皮上的这些针脚痕迹,还明晃晃的那里,可头顶上的,当时其实还没打烂,没流血,可怎么就,老是被一种疼痛所折磨呢?没有疤痕的,原来是心灵深处的疤痕,是心里面的疼痛,是脑海里的情景画面,在反复重复性的重现闪回。
爸爸当时的心情,留给方萦真,这个小孩子的头顶上,那疙瘩,在时空里发酵,在心里头潜滋暗长。
作为爸爸,他自己在祖父面前,战战兢兢,胆小如鼠,浑身发抖的情景,方萦真自己小时候,也无数次见过的。看来这些,都是一种,谁也无法逃脱的命运啊。
祖父的暴怒,举着挖地的锄头,砸父母亲小家,那扇门,父亲和母亲,吓得哆嗦的画面,也是成年人对成年人的交相互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