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来钟已经黑透了,但是林场大多数人家这个点儿还没插门睡觉,大门都是敞开着的。
张淑珍领着儿子孙子,也没管那些,径直进院,站在院子里头大声喊道。
老郭家这会儿,也是刚吃完晚上饭呢。
其实大冬天多数人家都是吃两顿饭,下午四点来钟就吃晚饭了。
盛家今天是为了等盛希平,而郭家吃饭晚,纯粹是没人干活。
这个老郭家,跟郭永平可没啥关系,是另外一家。
老郭家两口子生了两儿两女四个孩子,老大是工人,在山上干活,老二老三是闺女,都嫁出去了,老四比盛希平小一岁,也在山上知青队干活呢。
郭家婆子成天正事儿不干,东家串西家逛,成天就是到处串门子扯瞎话,不到天黑吃饭的时候不回家。
以前郭家大儿媳妇能干,也不跟婆婆计较。
今年秋天他家大儿媳妇又生了个孩子,现在孩子才三个来月。
婆婆成天吃完了饭不着家,郭家大儿媳妇又得看孩子,又得洗衣服做饭,那晚饭能赶趟么?
所以到六点来钟了,家里刚吃完,郭家大儿媳妇正在外屋厨房刷碗呢。
听见外头有人吆喝,郭家大媳妇还挺奇怪呢。
都天黑了,这是谁啊,来家里不进屋,站在院子里吆喝?
郭家大媳妇听见动静,推门从屋里出来,朝外头看了眼,“谁啊?都这老晚了,来干啥?”
外头天黑,郭家大媳妇也没瞧明白外头都是谁,光看着高高矮矮的好几个人,于是就问道。
“是老大媳妇啊,那啥,你婆婆呢?让她出来下,我找她有事儿。”
张淑珍咳嗽一声,说道。
都是一个林场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张淑珍说话什么动静,郭家大媳妇还能听不出来么?
“哎呀,是老盛家婶子吧?这大晚上的,外头死老冷,快,进屋说话吧。”
郭家这大媳妇还是不错的,一听是张淑珍,赶紧招呼他们进屋。
“不用了,我就找你婆婆说几句话,你喊她出来吧。”
张淑珍摆摆手,她才不要进屋呢,有事儿就在外头说,说完了她就走,没那闲工夫跟他们东家长西家短的胡扯六拉。
郭家大媳妇一听,呦,这话怎么不太对劲儿啊,带着火药味儿。
“婶子,那你等下啊,我回屋去给你叫人。”郭家大媳妇没敢怠慢,赶紧回屋去招呼她婆婆。
“妈,外头老盛家婶子,好像是领着他家儿子孙子,也不知道是干啥来了?
非得说要找你,我让他们进屋他们还不进。”
东屋里,郭家婆子正坐在炕上逗弄小孙子玩呢,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们来找我干啥?我跟张淑珍又没啥来往。”
郭家婆子嘴上这么嘟囔着,却还是穿鞋下了地,披上大棉袄往外走。
“哎呀,这不是老盛家弟妹么?你咋来了?
这大冷天的有啥事儿进屋说呗,在外头站着干啥?”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欺软怕硬,比如郭家这婆子。
她给自家孙子撑腰的时候,都不敢朝着盛希泰使劲,只敢骂陈峰。
这会儿盛家人来了,郭家婆子心虚,那态度自然好得不得了。
“不敢,你们家我可不敢进,万一连累了你可怎么办啊?
毕竟我们家亲戚都不是啥好人,可不敢进你们这样儿的好人家。
你说是不是啊,曹玉芬?”曹玉芬,正是郭家这婆子的名字。
“哎呀,弟妹,你看你这是说的啥话,这是不是有啥误会啊?
你和老盛都是三代贫农,好人家,怎么可能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牵连呢?
这都是经过组织考验的,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组织么?”
曹玉芬一听这话,连忙摆手,这话可不好乱说。
前些年的时候,盛连成也被查过,可调查组查了好几个月,愣是没查出来半点儿不妥。
盛家祖祖辈辈就是老农民,老老实实种地,没干过出格儿的事。
调查清楚之后,盛连成才被提拔成小修厂的厂长。
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曹玉芬很清楚,她要是胡乱往盛家头上扣帽子,盛家真要是往林场或者局里一告,郭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么?那今天上午,你咋说莪们家的爹妈是坏人呢?还骂他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小峰是我们家亲戚的孩子,在我家住一阵子,你这么说,啥意思?”
张淑珍可没打算轻易放过曹玉芬,这种满嘴喷粪,随意往别人头上泼脏水的人,就得治一治她。
“咋地,你是说,我们家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勾连呗?
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见了?你有什么证据啊?”
张淑珍心里憋着火呢,自然这说话的语气不怎么好。
“哎呀,这,这都是误会,误会。
我就看着小峰都在你家住这么长时间了,他爹妈也不来接,我还以为他爹妈出啥事儿了呢。”
曹玉芬面色讪讪,说话也有点儿结巴了。
“我们家的事儿,用你瞎操什么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