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行到半路上，就出现了变故。
灵兽车被迫停下了，似乎是因为前方有东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燕澜听到了兽车外传来的声音，那是一道粗犷的男声：“里面的人听着，不要再往前走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识相的，就乖乖…哎呦。”那声音说到一半，就突地惨叫了一声，像是与什么人在争执一般。
“陈太平！你打我做什么？”那声音听上去很愤怒地道。
有人声音平和地回应道：“我打你，是叫你清醒一点。”
怎么说话的？会不会做人，呃，不是，是会不会做妖？怎么敢对尊主的夫人和孩子这么说话？你不要命了？
“你！”
紧接着又是推搡和衣裳摩擦的一阵细碎的声音，似乎是他推开了它。
那个被称作陈太平的人行上前去，靠近了灵兽车的窗帘，提高音量道，“夫人、小郎君，属下是奉命前来接二位回家的，请不要叫我等为难。”
阿娘垂下了眼，动了动唇，沉默了很久很久。
外面的那人倒也不急，只是耐心地等着她的反应。
良久，阿娘才回应了那人，“好。”
答是答应了。可是娘亲的手却完全没有放松，像是很不甘心的样子。
她先是大力地握了握燕澜的手，许久才反应过来，像是怕伤到了孩子，才终于放开了燕澜。
她朝着燕澜微微侧首，低声道：“阿澈，你…想回家吗？”
你…希望和其他孩子们一样，有家、有爹爹疼爱吗？
燕澜看着她，抖了抖耳朵，“阿娘所愿，孩儿所向。”
阿娘突然就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了他的耳朵，轻轻揉了揉，“好孩子。那娘亲便带你回家。”
这都是为了阿澈。
不管她到底愿不愿意，那又能怎么样呢？
做尊上的侍妾，做尊上一只大妖的炉鼎，总要比…死在外面，被他人磋磨而死，要来得更好吧？
对吧？
是…这样的吧？
这就是命啊。
是水灵根、是天生媚骨、是底层修士、是她的命。是她作为奴隶、炉鼎的…宿命。
就算是成功逃离了合欢宗，不愿意当那个什劳子圣女，那又怎样？
不过是才出狼窝，又入了虎穴。
罢了，有了孩儿，那个人，那位大人，会善待阿澈的吧？
这样也好。
总比跟着她这个无能的废物娘亲，要好得多得多。
她给不了自己的孩子修炼资源，也给他带来了天生的不幸，只赋予了这孩子夹缝求生的童年。
她是个不合格的、坏娘亲。
但她的阿澈，是个好孩子。她不能毁了他。
*
就这样，阿娘带着燕澜，又回去了。
回家。
阿娘被几个妖族带走了。燕澜想要跟上，却被妖仆们制止了。
其中一个妖仆神色恭敬地向燕澜解释：“八十八殿下，您不能跟着夫人住，夫人是要去和尊主住的，您要留在这个寝殿住。”
它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它在敷衍燕澜。
因为，奴隶和炉鼎这种身份的人族，是没有资格和高等妖族、和尊上一起住的。
谁知道阿娘到底被它们带去了哪里？
可是，他做不了什么。他只是个孩子。他打不过它们。
会死的。
不仅是他自己，反抗的话，阿娘也会死掉的。
大家都会。
燕澜假意答应了，他点点头，“那好吧。”
总会有机会的。他可以趁它们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找阿娘。
在燕澜思索间，妖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既然您回来了，那也该同其他皇子们一道去学堂才行，尊主的所有子嗣，都要去万妖学堂的。”
燕澜抬眸看它，摇了摇头，“我不想去。我需要时间适应。”
他不能去。如果去了学堂，再想溜出来，会很艰难的。
他不放心阿娘一个人。如果他走了，阿娘怎么办？会不会有妖折辱她？既然他是尊主的子嗣，待在阿娘身边的话，那些妖应该也会克制一点自己吧？
虽然燕澜还没有亲眼见过尊主，不过，即使是妖族，爹就是爹，娘就是娘，就算那位大人再怎么坏，应当也不会同自己的亲生骨肉过不去吧？
燕澜这个借口找的确实不错。
他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尊主和其他兄弟姊妹。因为阿娘，早先在还怀着身子的时候，就已经逃走了。
谁也不知道，那样一个区区柔弱小女修，是怎么在一群妖仆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走的。
也许是为母则刚吧。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为了孩子，她现在不是又回到了尊主身边吗？
不过是个人族的小炉鼎罢了，谁管她怎么想的，要不是因为尊上在某一日，突然感应到了自己血脉的气息，颇有兴味，也不至于派它们去找。
对尊上来说，自己的子嗣众多，不过区区一个半妖罢了，想起来了就吩咐下属去找找，当个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