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脚跨进屋里,萧珩就来接她手上的东西,指了指早就替她搬好的圆墩。
“可把我累坏了!”
姜念直接伏到桌上,满脸的闷闷不乐。
萧珩拆了油纸,递块桃酥给她,她也只摇头。
“是刚刚那些人,惹你不高兴吗?”他试探着问。
在园子里瞧见姜念时,就觉得她不大高兴。
“倒不是她们,”姜念坐直身子,怕他干吃桃酥顶得慌,随手倒杯茶给他,“她们尽力了,我也尽力了,可我自幼不是娇养长大的,就算姜默道肯好好养我,跟她们也不是一个门第。”
“她们在那儿琴棋书画、家长里短,要我说什么?我会爬树补屋顶,跟家里早断了个干净,姜默道如今正求仙问道,我巴不得他早登极乐?”
姜念重重叹口气,“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萧珩只管静静听着,听完了,掰一半桃酥又递给她。
这回姜念接了,气呼呼咬下一大口。
“你不喜欢她们,就让她们别来了。”
姜念又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让她们来也会有别人。”
谢谨闻上回就提过要娶她,这回来这样一出,无非是想她尽早融入那群世家贵女。
不如将计就计,正好参他一军……
姜念正拿着坏主意,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雕花银镯子。
“不要不高兴了,”萧珩将他捧在手里递来,“这个给你。”
姜念自然不缺首饰,可既然是萧珩给的,她还是接过来仔细看看,当即就要带到手上。
“谢谢你。”
“诶——”
萧珩却拦住她的动作,“再给我一下。”
姜念不明就里,还是照做了。
但见他指尖沿着边缘摸索,不知何处藏着个机关,那银镯忽然弹开来,化为一截刀刃。
姜念眨眨眼,面上涌入惊喜,这会儿接宝贝似的接过。
“教教我,怎么弄回去?”
萧珩见她是真喜欢,唇角扬了扬,“你看这里……”
姜念在他院里呆了有一个时辰,进去时愁眉苦脸,出来倒是高高兴兴。
一回自己院里,碧桃就告诉她:“姑娘,方才大公子来过了。”
“谁?”姜念屁股还没坐热,反应一下又问:“姜鸿轩?”
碧桃点点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念问:“如今人呢?”
“我没去见,请桂枝姑姑打发的,他也没说什么事。”
自打知晓这位哥哥不是真蠢,姜念倒是看重他几分,如今姜默道那样儿,他也不会没事往这儿跑。
“碧桃,你遣个人到姜家一趟,就说我明日午后约他过来。”
对于姜念的指示,碧桃先是照做,回来才怨怪着问:“姑娘,咱们跟他又不熟,如今好容易从家里出来了,还管他作甚?”
姜念摇了摇头,“如今我们是出来了,姜家家底也都在我手上了,可这还不算完。眼瞧姜默道没几日人好做了,到时要分家,免不了还要来往商量。”
那日回家,是姜念自己去的,碧桃并未跟着。
如今听她随口说着姜默道快死了,她暗暗心惊,却也没有多问。
姜鸿轩第二日准时来了,姜念只把人往南园带,于湖边小亭备一壶茶水,权当招待。
姜鸿轩坐在她对面道:“当日折春宴时,我与各家公子立在水边,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由妹妹来招待我。”
姜念只管倒茶,礼节不讲究,水声都要盖过他的讲话声。
“你何必与我套近乎呢,”她随手分了两杯茶,“我如今已不认姜默道那个爹了,你跟我又不是同个娘亲,往前也少有来往,我不拿你当我兄弟的。”
毫不客气地划清干系,也算是给他个下马威,别想从自己身上捞好处。
姜念早算过了,从人手里诓的三千一百两,差不多是当年成亲时,林家拿出来的数。将近二十年不收几分利息,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其实……”姜鸿轩听明白了,却也并不局促,只缓声说着,“其实我与你,也没你想的那样生分。”
对面少女不开口,男子又顾自说着:“我还记得妹妹第一回来我屋里偷书,那时还没我书案高呢。”
闻及此,姜念品茶的手腕一顿。
沿着杯缘望过去,窥见他这个向来中规中矩的庶兄,倒有几分与年纪不符的温和。
小时候去姜鸿轩屋里偷书,帮手只有一个碧桃,胆子比自己小多了。
可就靠着她们两个黄毛丫头,这笔行当从未失手过,姜鸿轩那儿也从未闹出过什么动静。
她终于放下手里的茶盏。
却听他又说:“还有你七岁那年高烧不退,病中那几钱甘草,也是我假托我娘的名义送来的。”
“那你今日来做什么,”姜念问,“挟恩图报?是要我感激涕零地认下你,往后扶持你一路青云直上吗?”
无论她怎么激,姜鸿轩只是不温不火地低头笑笑,“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那是为什么?”
姜鸿轩道:“我就是想问问你,当日所说的那位采禾姑姑,你找到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