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女子细眉微挑,意料之中似的看向姜念。
仿佛在说:叫你呢,快去吧。
姜念今日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见了沈渡也没法亲近,反而费劲应付忽然发疯的谢谨闻,又恰好遇上叛逆出逃的小皇帝。
这时她靠着车壁,只觉得累极了,根本不想再下车。
再说,现在来找她,谁知是不是还惦记自己的耳朵。
“快些呀,别磨磨蹭蹭的。”
被人一催更烦躁了,姜念却不得不起身。
掀开帷裳时她一回头,女子神情愉悦。
她不满的情绪涨上来,忽然就道:“夫人您知道吗,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这身衣裳。”
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完就跳下车去了。
车内只剩下侯夫人自己,她原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可那句话空谷回音似的在她耳中回荡,久久无法止息。
待她无所适从,想隔窗再看看人时,才发觉马车早行出很远了。
姜念也没等多久,谢谨闻的车很快就到。
她也不知道今日是要跟他回听水轩,还是去他皇城附近的宅子。只庆幸上车时,他已不复宫里非要给自己穿耳眼的狂热模样。
“大人。”
宽敞的马车内,两人天各一方。
谢谨闻知道她的脾气,尤其近段时日,脾气愈发见长了。
“今日的话未说完。”
的确没说完,姜念仔细回想一下,大致是她要人娶自己,他缄默了,应和不了了,正好皇帝也走丢了。
既然他都追来特意说起了,姜念便如往常那样,自觉给人递台阶:“早晨的话是我没睡够瞎说的,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男子落于膝头的长指曲起,没有如姜念预想的那般走下来,反而叫这车厢内冷了几分。
她这才抬头观察男人脸色,见他沉沉注视自己,显然是没那么高兴。
怎么,想嫁不行,不想嫁也不行?
她不知道的是,男人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了谈心的准备,却因她率先后退,反而迈不出这一步了。
姜念就这样静静等了片刻,忽然就嗤笑出声。
谢谨闻本该怒的,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问:“笑什么?”
“我今日偶遇了陛下,他也是这般坐在我对面。”姜念解释着,“大人,陛下不愧是您教出来的孩子。”
男人品了品这番话,才觉察出来,她是说承德很像自己。
“不像我。”
“如何不像?”
“我幼时很懂事。”
姜念托着下颌去看他,“这倒是,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像。”
“那是什么?”
她故弄玄虚般向后一靠,引得男人目光追过来。
“您觉不觉得,陛下一个孩童,也拧巴得很。”
这个“也”字就很微妙了。
“你说我……拧巴?”
姜念不答,反而问她:“那您会生气吗?”
男人别过头,说不气就失了威严,可真要说气,又实在没那么严重。
最终他只道:“一点点。”
姜念这回笑得真心。
谢谨闻,当真是个极其严谨的人。
“那现在您能否告诉我,特地拦下我,到底是想说什么?”
有了前头那番话,他再不说,恰恰就映证了她口中的“拧巴”。
“今日你问的事,我不能答应。”
这便是他说明了,不会娶自己。
姜念也不意外,轻轻“嗯”了一声。
却不想男人还有后文:“此事无关旁人,我与太后,也并非你想的那般‘喜欢’。”
这是他第一回,正面提及自己与舒太后的关系。
姜念也认真起来,顺势问:“那您跟她是什么喜欢?”
她好奇时,身子微微倾向自己,水润的眼睛里含着困惑,无端勾人。
若非在马车里不方便,谢谨闻已经将人抱到腿上了。
此刻却只能淡淡别过眼,告诉她:“年少时她于我有恩,也是她引荐我到先帝身边的。”
有些意外的答复,但又好似没那么出人意料。
“所以,您是投桃报李。”姜念缓缓说出这一句。
“是,”男人接着道,“我答应她扶持新帝,此生不可违誓。”
难怪啊,姜念想,难怪舒太后可以在他面前这般嚣张,原是有这样一份恩情在。
“可您对人没那份心思,那人家太后娘娘呢?”她故意挑刺,“您与她年纪相仿,生得一表人才,又对她百依百顺,谁见了不动几分心思?”
谢谨闻不答,望着她出神。
明明是在顶撞自己,却比她上车时,一口咬定没想嫁自己的模样更可爱。
姜念久未得个答复,抬眼去瞧,便见男人直直盯着自己,眼中笑意幽深。
下一瞬,他的手伸过来,姜念被人箍了腰肢,身子浮起来又坠下,最终张开腿跨坐到他身上。
马车狭小,很难维持这般亲昵的姿势,她费劲搂着人颈项,才不至于叫自己跌下去。
谢谨闻真太喜欢抱她了!
“大人当我是孩童吗?总是这样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