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萧淼清一下就认出来了。
凌时。
有一阵没见,加之已经离了云镶城,萧淼清还以为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却没想到他也会紧跟着出现在兰通城。
还装的对他大师兄一点意思的没有的样子,萧淼清心想,是谁口是心非了我不说。
萧淼清恢复了法力,对凌时没有先前那么慌了,打不过他还能跑啊。况且萧淼清认为凌时没有要杀自己的心,凌时虽然残暴,可是杀人极有原则,没见过他真容的人他可不杀。
退一步说,再没人性也没杀自己小叔子的啊。
不过想到刚才凌时开口叫自己的用词,萧淼清觉得不好理会。
贼滑是什么好词么?他要是这都理会凌时,岂不是助长歪风邪气?
为此萧淼清在和凌时对视几息后,默默移转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直到一双靴子停到萧淼清身侧,那荡过来的黑色衣摆间隐隐有莹白的光在闪,有一条红绸缓缓落到萧淼清的颈侧,好似在估计缠上去以后能绕几圈。
感受到这凉飕飕的气息,萧淼清才抬起头,一副恍然才注意到的神色。
“好巧,”萧淼清托起那段对他有惨痛记忆的红绸,将之往凌时那边推送,“毕竟闹市街头,还是收好吧。”凌时见他这样,口中轻笑一声,觉得说萧淼清贼滑准之又准。从第一次相遇开始,萧淼清就是这表面乖巧,实则却像一尾滑不溜秋的鱼儿,随时要趁机溜走的。
从萧淼清口中说出来的话,对凌时来说大约一句也信不得。
两人就这么站着难免尴尬,见凌时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萧淼清贴心地主动打破沉默:“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见你,你只是过来玩的还是有什么事要做啊?”
这话语当中夹着试探,是从第一次见凌时降临开始萧淼清就有的未得到解决的好奇心。
谁召唤了凌时,召唤他又是为了什么,凌时又想做什么。
可这些问题他不好直来直往地问凌时,只能这样打擦边。
萧淼清本来以为凌时不会回答自己,本没抱什么希望,却听见凌时道:“不过是在做正事之前看看这人间罢了。”
做正事之前,所以凌时的确是有目的的。
萧淼清见这话有聊下去的机会,立刻小心翼翼地追问:“谁请你来的呢?”
召唤神明的仪式多种多样,像凌时这类邪神,召唤仪式多是信徒之间流传的秘法,并不在世间广为流传。
通常在特定的媒介之外,还需要另有献祭品。诸如召唤凌时的仪式上,死去的那些召唤者们,便算是献祭品之一。
能够指示这些人甘愿显出生命进行仪式的人,必定抱有某种即便是牺牲其他人也要完成心愿的决心。
向神明祈祷愿望的实现本来是凡人常举,可向邪神祈愿,其心愿往往也阴邪非常。
凌时看向萧淼清,倒有几分耐心:“你问这个做什么?”
闲的无聊,逗闷子也算意趣。
萧淼清一时想不到好由头,正滞迟着,便听凌时说:“这是祈愿者与受召唤者之间的私密,不足与外人说。”
这意思就是他问也没用了。萧淼清略感失望,但凌时少有这样好说话的时候,他不愿放过这个求知的机会。
萧淼清走到边上,不叫和他凌时挡住老者的小摊,又歪头望了一眼在那边听人说书听得如痴如醉的于金,这才继续问道:“那每天那么多人祈愿,你岂不是很忙?”
他看凌时也没觉得凌时很忙啊。
凌时轻笑出声,盯着萧淼清的脸:“召唤邪神本身也要付出代价的,常人便是舍命也难付,况且你当随便什么人都能知道召唤之术吗?”
所以召唤凌时的人必然是有身份地位,可以接触了解到这些禁忌之法的人。
萧淼清在心中摘出这个关键,又在脑子里想了可能的对象。只是这依旧是个广博的范围,很难具体确定是谁。
“我知道,通常召唤的仪式只由信徒继承。”萧淼清老老实实说出自己书本上学来的知识点。
凌时闻言却是一哂:“这世间知道我存在的人已经没有几个,除了想借我之力完成夙愿的人,哪有什么信徒?”
他话语里的讥诮是对那些只顾自己肮脏心愿,不配称为自己信徒者的嘲讽,“不过这样也好,再过十多年便没人烦我。”
然而落在萧淼清的耳畔却有别的感觉。
无论正神邪神,信仰之力都是无比重要的东西。只要有信徒存在,无论是十万个还是十个,都是神明与当前世界的联系,而当所有人都忘却一位神明的时候,神明就再也无法降临在这个世上。
萧淼清在云瑞宗时,常常由他擦洗各个神像,从小如此。由凌时的话想去,思及往后几百上千年,人间轮换成别的模样,不知他如今擦洗的神像信仰有几个可以流传到以后呢?
为此萧淼清心里多了一丝感伤,对凌时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邪神都有了点垂怜。失去信仰,被所有人遗忘,这无论对哪个神明都太残忍。
况且从刚才到现在,两人之间的交谈,凌时颇给他面子了,几乎有问有答的。
萧淼清觉得礼尚往来,自己多少也说句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