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曹军医面前,沈夫人还有些恍惚。
在她们到来之前,琳琅已经退出去,引了一个稳婆进来。
这稳婆还是司马老夫人帮忙找的,她原是老夫人的贴身丫环,从小学医,尤其擅长看女子病,她跟着老夫人陪嫁,一路从丫环做到主事丫环,又到掌事嬷嬷。
司马家流放西北,她当然也跟着来了,用她的话说,既能同甘,也能共苦。
稳婆跟在老夫人身边,见证和镇南王府的情意,当颜如玉请老夫人帮忙找一个稳婆的时候,她便自告奋勇地来了。
可靠,嘴严,技术好,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稳婆进来时,曹军医正给沈夫人把脉。
曹军医已经听颜如玉说过,心里也有点准备,但真把上脉,脸色还是沉下来。
“这药也太歹毒,实在缺德!只是让人假孕已经够丧良心,到最后发动时,还要人气血尽失而亡。”
姜棠梨的脸比沈夫人的更白:“曹军医,那我三姐……”
“倒也无妨,幸亏发现得早,老夫用药,再辅以针灸之法,之后再好好休养,不会有事的。”
姜棠梨脸色并未和缓,还是很担忧:“那,会不会很疼?”
曹军医默一瞬:“我会尽量减轻。”
沈夫人面白如纸,手指尖都有些泛白:“无妨,曹军医,只管用来。”
曹军医写个方子:“现在还不行,得先吃两副药,让身子强健些。”
颜如玉给曹军医递个眼色,曹军医道:“这位是稳婆,几十年的经历了,先让她帮你检查身体。”
他拿着药方起身:“我去配药。”
他转身出去,颜如玉把关门好,琳琅守在外头。
这虽然是小茶楼的包厢,但里面已经准备好,琳琅先来一步,在小榻上铺了柔软厚实的垫子,屋子里的炭火也烧得旺。
稳婆对姜棠梨道:“小姐请先到那边去吧,容我检查一下。”
姜棠梨毕竟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
她握握沈夫人的手,退到一旁。
颜如玉没避开,在一边看着稳婆,想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沈夫人躺着,双手下意识握成拳头放在身体两侧,目光直落在屋顶。
她眼白发红,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如玉不忍看她的神情,默默垂眸。
屋子里一时寂静,只听到衣服悉碎的声音。
良久,稳婆忽然“咦”了一声。
语气中透着浓重的疑惑。
颜如玉抬眸:“怎么?”
姜棠梨的声音也响起,情不自禁凑过来:“嬷嬷,我三姐怎么了?”
稳婆眉头拧紧,欲言又止,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见她这样,颜如玉都有点紧张,沈夫人一手撑着身体,不安问道:“嬷嬷,有什么事,还请明言。”
稳婆看看颜如玉,目光转向沈夫人,嘴唇动动,又不好说出口。
她再次看向颜如玉,声音低沉且艰涩:“据我看,沈夫人她……她……”
“还是处子之身。”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沈夫人只觉得荒谬:“这怎么可能?我与夫君成婚已经三年多,我虽子嗣艰难,但……”
但也不会,也不可能是因为还没有房事的原因啊。
颜如玉也觉得难以置信,但又觉得,稳婆不可能连这点事都看不准。
她之前只观察沈夫人腹中是否有胎儿,别的倒没有注意,关键是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她稳住心神,切换眼睛状态,再次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正在激动中,姜棠梨赶紧上前扶住。
“嬷嬷,这不可能的,是看错了吧?”
稳婆这会儿也稳住心神,刚才确实惊讶,现在也是,但她也相信自己。
稳婆福福身:“我曾接生过近二十个孩子,家族中多数孩子都是我接生的,女子病也看过不少,自认这点事还不会看错。”
“可是,这……”
颜如玉眼睛也切回状态,缓缓点头:“嬷嬷所言不错。”
姜棠梨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
稳婆再次行礼:“夫人,我先告退。”
她转身离去,琳琅再次把门关上。
姜棠梨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沈夫人白着脸,原来一直忍着的泪,此刻滚滚无声。
颜如玉轻叹一声:“夫人,你可想到什么?夫妻三年,你若有留意,不会半点无痕。”
沈夫人闻言,眼睛一闭,数行泪滑落。
“我们……是那么恩爱的夫妻。”
沈夫人嘴唇颤抖,手紧紧抓着姜棠梨的手臂:“我曾经以为……我是最幸福的女子。”
“为何如此?为何会如此?”
姜棠梨闻言,心都要碎了:“三姐……”
沈夫人穿好衣服,缓缓坐起来,像对自己说,又像对她们俩说。
“他一直忙,在申城时便是,经常忙到深夜才归,我想等,但总是等到非常困倦时,他也一身疲惫。”
“夫妻之事……有几次是我酒醉,我酒量按说不差,以前在家时,过年节也会与父母小酌几杯,我的酒量比父亲还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