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家夫人姓郝,姓郝,但性子却不太好。
能当一府主母的,也不会是个软柿子,但奈何有时候夫君不和自己一条心,难免也是孤木难支。
好在她生了两个儿子,都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长子常年在申城,负责边关贸易,次子聪明孝顺,学问不错,留在身边。
按说她不愁吃穿,秋家家业颇丰,两个儿子又争气,她实在没什么烦心事。
唯有——她斜看一眼后面的马车。
苏姨娘从车上下来,衣着素净,打扮得挑不出错,低眉顺眼,对她也足够恭敬。
但秋夫人知道,这一切都是表相,这个女人惯会装模作样,表面乖顺,说话轻声细语,实则肚子里装的是黑心肠,尖尖刀。
因为这副柔弱的样子,就把夫君拿捏得死死的,疼在心上,屡屡因这个女人与她吵架。
还让她吃过几次亏。
秋夫人低声喝道:“还不走快些!要不是大夫人下了帖子,提到秋家女眷,你以为你有资格登这道门吗?”
苏姨娘也不恼,柔声道:“是,多亏了姐姐,妾是沾了姐姐的光。”
秋夫人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难受得紧。
哼一声,往里走。
苏姨娘依旧垂着眉眼,眼角余光却贪婪地扫过府中每一处。
这就是原来的沈宅,幽城首屈一指的宅子。
现在竟然成了镇南王府。
哼,凭什么?
他们灭了苏家,这口气,她绝不会轻易咽下。
到幽城,王府也不管用,还得看谁手里有钱,那才是谁说了算。
苏姨娘揣着心思,跟着秋夫人往里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
说起那个男人,实在让她上火生气。
本来以为的大买卖,要买了那些从程家收来的布去边关卖,她都不用运出去,坐原地就能赚一大笔,结果到交货时,那批布却成了纸卷。
外面一层有几十米布,里面裹着是粗纸,就是穷人用来上茅厕的那种纸,连字都不能写!
那个男人一见,不但生意做不成,还得退还定金,赔双倍,又要了一万两的损失费。
那可是挖她的肉,喝她的血!
可她又不能不给,白纸黑字的文书,那男的竟然不怕她的威胁,扬言要告去官府。
她哪里敢?本来与程家做生意,就是她哄着夫君,说了无数好话得来的,秋夫人都是被瞒着的,这一闹,秋夫人不会饶了她。
她倒不是真怕秋夫人,只是,毕竟理亏,还是要顾忌点。
她本想叫人中暗中盯着那个男人,随后找个机会把银票抢回来。
可哪知,人一出门,三拐两拐地就不见了,一点消息也无。
她思及此事,都吃不下饭,气得睡不着。
现在听到这声音,立即目光一凛,四处寻找。
几个男人一起从另一道门中走进来,有说有笑。
其中一个笑道:“酒楼里的酒确实不错,但比起咱王府的,还差点意思。”
这声音!
苏姨娘屏住呼吸看,那男人很年轻,穿着穿领袍,束着发,皮肤不算白,但长得也干净,眼神透着机敏。
和那个弄走她几万两银子的关外人李林,完全不像。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贝贝也发现了她,见她盯着自己,非但不慌,反而拱手道:“不知贵人找在下有何事?因何故盯着我看?”
贝贝没回避,反而大声问出来,四周人来来往往的,可不只他们,不只秋家人。
苏姨娘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还没说话,秋夫人已经回过头来,低声道:“你干什么?这是王府,收起你那些脏心思,别丢了秋家的脸!”
苏姨娘脸上一红,秋夫人对贝贝道:“小哥莫怪,是我们府里的人不懂规矩,没见过什么世面,小哥多担待。”
贝贝穿的衣裳虽不是下人服饰,但也不是主子的衣裳,应该是府里的管事一类。
秋夫人如此谦卑,就是抬高贝贝,抬高王府。
顺带踩苏姨娘一脚。
贝贝一眼看懂,拱手点头:“夫人言重,无妨,请。”
他转身和银锭他们一起走了。
秋夫人瞪苏姨娘一眼,走入前厅。
前厅已经不少客人,门前的人接过她的帖子,喊了一声:“秋夫人到!”
秋夫人迈步进屋,众人都看过来。
大夫人坐在首座,和颜如玉眼神交汇。
秋夫人上前见礼:“妾身拜见王妃,拜见夫人。”
大夫人笑容温和:“秋夫人,快请坐。”
让秋夫人入座,其它人可没坐,苏姨娘自然也没有。
她低头想坐在秋夫人身边,秋夫人压着嗓子道:“还不退到我身后,此种场合,焉有你的位置?”
苏姨娘忍着气,双手紧紧绞着帕子:“我也不是下人,若是站着,岂非失礼?”
“哼,你瞧瞧来的客人中,有哪家的妾坐着?你也配。”
苏姨娘暗暗咬牙,偷眼看首座的颜如玉。
一看,心里更恨。
怎么有女人可以美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