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纤风看着公子收起那个小黑瓶,双手交叠抱握成法诀,闭着眼睛缓缓坐下,身上有淡青光华闪烁,她这回倒是没有太多担心。
罪神的神性光点找谁不好,偏生要去触公子的霉头。
等着被公子生吞活剥吃得渣渣都不剩吧。
她拿出传讯符,默念几句往空中一丢,符光迅速往西南方向而去。
镇上彻底乱套,不过因为出镇的南边大路爆发的光怪陆离景象,和争斗的动静巨响,逃难的人们转而往其它小路跑了,后面的人有样学样,对这条大道避之不及。
柳纤风通过路旁的红柳小树,察觉到镇公所那边的惨状。
她挥手间,用枝叶藤蔓野草和木气布置出隔绝凡人冲撞的木行禁制,再丢下几枚阵器,腾起迷雾遮掩公子的身影。
她往红柳小树上一碰,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候,到了镇公所附近的一颗折断半截的大树枝干上,树叶寥寥。
镇公所前院炸出一个数丈大的巨坑,碎石瓦砾遍地,残垣断壁,院墙已不复存在。
数十丈范围遍布血迹和残肢肉块,可见先前争斗的凄烈。
两败俱伤,惨不忍睹。
浑身浴血,衣袍破败的钟禁撞在五十丈外的一座房屋废墟中,满脸黑气,面目浮肿已经睁不开眼睛,中毒迹象已深,仍然挣扎着想要撑起身。
柳纤风摇身化作少女相貌,挥手间一片暗绿雾气笼罩重伤垂死的钟禁。
“何连山,你还往哪里躲藏?”
娇喝一声,柳纤风脚下轻踩树干,飞身跃起空中,追到数十丈外的另一颗大树上,挥起两尺余长的金樟木,对着一道仓皇惊飞的灰蒙蒙光团砸去。
她依据血脉传承的秘法,将这根三千年份的金樟木当“打神棒”祭炼,消耗了不少木晶和她自身木气。
温养近两年时间,已经能够发挥出部分神妙。
木棒未至,璀璨的金色光波射去,灰色光团发出一声惨叫,消融着从中遁出一点细微金光。
柳纤风有了公子的前车之鉴,心头有防备,大叫:“受死吧!”
有金樟木在手,她已然无惧罪神的神性光点。
她能感受到手中木棍对那点金芒吞噬的渴望。
曾几何时,她对山神之名闻之胆颤心惊,现今她能追杀得山神的神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感觉非常痛快。
她身形急剧缩小,闪身穿过一颗树木,再出现时候,一道棍影劈杀在拐弯的光点前方。
“老夫……”
光点内传出山神细微的声音。
“砰”,金樟木下无残魂,不管是凡人还是残神。
光点溃散在金樟木黝黑表面,没有给辛辛苦苦追杀一场的柳纤风留半点,气得柳纤风跺脚娇嗔,威胁要将这根只进不出的破木头当劈材烧掉,或者扔茅厕当搅屎棍。
金樟木光华收敛,黑沉沉如往昔。
很硬气不受威胁吐出好处。
柳纤风口中责骂,已经变回少女身形,放声高呼:“妖怪和贼子已灭,大家不用乱,各回各家,救助受伤者。”
声音传出老远,逃难的古镇居民半信半疑,不过脚步停了下来。
即使镇内再没有剧烈争斗动静传来,一时半会也不敢回去。
柳纤风出现在斜靠残壁上喘息的钟禁面前,拿出一片柳叶,凝神间灌注木气精华,道:“我是捉妖人,你中毒太深,吃下柳叶,虽不能完全解去你体内的剧毒,保你一两個时辰的性命应该可以。”
她先解决何连山逃遁的残魂,再返回来救人,两不耽误。
钟禁猜到对方是徐道友那位神秘的同伴,张口咬住送来的柳叶,咀嚼着咽下苦涩汁液和残渣,眯缝成一线的双眼勉强能看到前方模糊的少女,声音沙哑问道:“他们怎样了,徐道友人呢?”
柳纤风双手掐动,百丈范围残存树木摇晃。
一道道绿色雾气随风而起,“噗哧”声响,扑灭一处处火头。
“增援你的两名百缉司修士,没能逃过何连山自爆,以身殉职,我已经灭掉何连山逃出来的残魂,帮他们报了仇。徐道友有些麻烦,有一道残魂钻进他体内,双方在争斗,我帮不上忙,不过我已传讯告知黑掌柜。”
解释几句,身影一闪,她记挂着公子直接走人。
先前钟禁他们与何连山的残酷争斗,她通过树木已经尽收眼底。
都是好汉子,死战不退,生生逼得逃生无望的何连山,用神道秘法自爆。
当然这一切都是山神在暗中捣鬼。
若不然何连山一介体修,再如何隐匿修为,不可能瞒过几名同阶修士的感知。
钟禁慢慢地从残破衣袖内摸出一张传讯符,眼睛能睁开多一些了,脸上黑气消退不少,面孔沾染着干涸黑血,他给城内上司报完讯,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心硬如铁的汉子在废墟中伤心得“呜呜”哭出声。
他对不住兄弟们啊。
代价太大了。
出现在镇南红柳树上的柳纤风,微微叹息一声。
她虽为树魅,与人类待久了孰能无情?
此役,百缉司衙门折损三名修士,重伤一人,挽救了落井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