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衙差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他们人微言轻,连黎大人都无可奈何,更别提他们了。
随着抽绳不断拉紧,那股震颤骨肉的疼痛感自指骨弥漫开来,痛到浑身颤抖。
她紧紧咬住牙关,整张脸因过度用力而扭曲着,眼眶中泪意涌出,终于坚持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声。
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姜璃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从未觉得一刻钟过得这般缓慢,就连痛楚也似乎被无限拉长,看不到尽头。
黎成荫垂于桌面上的手指微握,静静看着堂下受刑的女子。
她已然快要支撑不住。
额前碎发被冷汗打湿,一缕一缕贴在颊边。
本就苍白的脸色,重刑过后,更是如同白纸一般,仿佛手指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黎成荫不忍再看,只得转头过去。
“都给本王住手——!”
随着一声怒吼,一位身穿墨绿色锦袍的男子如疾风般闯入堂中,将正在行刑的两名衙差用力推开。
姜璃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她的十根手指肿胀,红紫一片,鲜血淋漓。
即便是刑罚已停,纤瘦单薄的身躯仍在不停地颤抖着。
“姑娘——”
罗芷哭着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姜璃,你还撑得住吗?”
姜璃眼中的泪意尚未褪去,视线模糊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
但听声音,她知道,这是三皇子萧文淙。
“...三殿下,你怎么来了?”
视线渐渐清晰,她诧异看了一眼三皇子,又看向身后的罗芷。
罗芷一脸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姜璃气得说不出话来,“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可是姑娘,”罗芷哽咽道,“你瞧瞧你都成了什么模样……”
姜璃无力闭闭眼。
三皇子不顾一切前来救她,此般行径,太子与二皇子会作何感想?
此事关乎党争,哪怕是丁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心生警觉。
那么,萧文淙多年留于人前的风流皇子伪装,因为她,就全然作废了!
果不其然,韩云宁站在门外,心中疑虑丛生。
姜璃与三皇子并无多少交集,为何姜璃的婢女会向三皇子通风报信?
而这个闲散皇子,又为何会特意赶来相助?
韩云宁微眯双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意。
姜璃挺直身子,颤抖着举起诉状,“小女……已受刑,还请……黎大人将此诉状与证据……呈给陛下……”
“不可!”韩云宁高声打断,“姜姑娘受刑时间未满一刻钟,刑罚被三皇子打断,既然如此,就该重新开始才是。”
萧文淙这才发现,原来门外还站着一位熟人。
他嘴角轻扬,露出那副放荡不羁的笑容,“本王倒是不知,宁嫔娘娘不在宫中逗鸟绣花,取悦父皇,却到这京兆尹来做什么?”
“噢对了,父皇可知道你今日到此看热闹吗?”
韩云宁脸色微变。
她今日谎称父亲有疾,才被弘阳帝准许出宫探望。
若被陛下得知她在撒谎,恐怕又要大费周章解释一番。
但如何向陛下解释,那是她的事,哪里轮得到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在这里明嘲暗讽。
“本宫着实好奇得紧,三皇子与姜姑娘貌似素无往来,何以今日竟愿出手相助?”
韩云宁轻笑一声,语带调侃道,“莫非,三皇子与姜姑娘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
关于靖国公义妹的传言,江都城的百姓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
然而,此前传闻多是她与文昌侯家的嫡次子,以及她与义兄的一些隐晦之事。
倒未曾听闻她与三皇子有何交情。
韩云宁此言一出,百姓们当即恍然大悟,交头接耳。
“听闻这位三皇子亦是个风流倜傥之人,莫非也对这姜家姑娘有意?”
“休要胡言乱语,依我看,他们俩并不相称,我曾在兴安坊见过这姜姑娘与洛家二公子一同游玩,二人倒是颇为般配。”
“嗐…洛公子如今已成驸马,你还提这作甚!”
“嘘,莫要高声……”
一男子压低声线道,“没瞧见正主来了,还敢胡言乱语,当心驸马爷活撕了你们的嘴!”
众人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洛家二公子面色焦急的拨开人群,站到了最前列。
堂中站满了人,唯有她孤零零地跪着。
她的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一阵风就能轻易将她吹倒。
尽管已经用尽全力挺直脊背,但他仍能察觉到,那纤弱的肩头在微微颤抖着。
洛琤死死握紧双拳,心中充满了懊悔。
他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萧文淙没有回答韩云宁的话,而是别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说道,
“宁嫔娘娘,您不会是因为靖国公看不上您,与您退婚,就故意刁难他的义妹吧?”
他故作惊讶,语气中充满了嘲讽,“难道说,您对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