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了。”
沈北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声音格外轻柔,“杏萍去请江府医,一会便来。”
她轻轻应了一声。
也不知她睡了多久,天色已经大亮。
金色阳光倾泻而下,透过棂窗洒进屋内。
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中,身穿鸦青锦袍的男子背光而坐,漂亮的有些不像话。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在此刻越发明亮,黝黑瞳仁中,是比云朵还要柔和的光芒。
还有他那张比女子都要柔软的朱唇......
等等...柔软!
她慌忙收回视线,不由得轻咬下唇,耳根也跟着一阵阵发烫。
唔…看来这热症还挺严重!
“还喝吗?”他轻声询问,手中还捏着茶杯。
她注意到,他瓷白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细细的、颜色深沉的五花绳。
就是那一日在马车中,她亲手为他系上的那一根。
沈璃摇头,“不想喝了。”
沈北岐将茶杯放回一侧的梨木小几上。
他迟疑片刻,牵住她的手放入掌心,凝视着她因发热而有些绯红的病容,
“阿璃,我知你心悦洛琤,与他两情相悦,只可惜今生你与他注定无缘。”
他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记得那一日在皇家围场,我曾经暗示过你,合适比喜欢更重要,毋庸置疑,现在我就是最适合你的人。”
毕竟,她与他已有肌肤之亲。
再者,他足够了解她,也足够爱她。
他自认,刨去沈璃并不爱他这条弊端,他是她如今最好的选择。
“能不能从现在开始,把我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而不是兄长?”
沈北岐语气虽然平和,却隐隐透出几分请求的意味来。
从小到大,无论是待人还是待事,他谈不上自负自满,却也绝对不曾畏畏缩缩。
但在感情一事上,他屡屡在她面前受挫,深觉此刻的自己,已是卑微至极。
在她面前,他早已没了什么自信。
适才昏睡之中,她还在一遍一遍喊着洛琤的名字,甚至落下泪来。
他已经不指望,她的心能够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只盼着往后日久天长,朝夕相对之间,她能够将她的心分出一半,或者一小部分来给他,便足够了。
“若我不愿意呢?”沈璃问。
他说错了。
他明明是她的喜欢,而不是合适。
自古婚嫁讲究门当户对,姜家与沈家即便不算云泥之别,到底也差着不止几个台阶的差距。
更何况,还有杨氏横在他们中间。
听到她说不愿意,沈北岐抿紧嘴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垂于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他自嘲般笑了笑,
“无妨。”
他垂下眼睫,语气又低了几分,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哄骗自己,
“你不愿意,我愿意就好。”
“你同意或是不同意,结果都会是一样,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只要你能嫁给我…我什么都不会在意。”
“可…母亲不会同意的!”
她抬眸看向沈北岐,“你这枝实在是太高了,即便是姜璃,也高攀不起。”
“我要娶你,谁都拦不住。”
他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抿至耳后。
“你只需记住我说的话,安心等着你的家人回京,每天高兴一些,多笑笑。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听着他这些话,沈璃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欣喜有之,苦涩有之,又有一些踌躇不决。
这么多年来,她独自在一条暗黑无光的路上禹禹前行。
前没有方向,后没有退路,无人可诉,无人能说。
她一次次劝诫自己要放弃,一次次告诉自己要远离。
只可惜,人有思想,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就好像你喜欢上一个人,你的理智告诉你,他并不适合你!
纵然拜尽天下月老庙,也求不得一个好结果。
那么,从理智来看,你理应放弃他!
想要放弃,就能做到吗?理智如何能打败冲动呢?
爱本来就是冲动的开始,爱是无比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犹如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仿佛战士冲锋陷阵,虽千万人吾往矣。
理智与冲动,就像双方不同的势力,在她心中伐兵交战,无论哪一方失败,哪一方胜出。
伤得都是她一个人罢了。
可是现在,他来了。
他提着灯笼,通身像萦绕着光芒,迎面自无边黑寂中走出来,朝她伸出手。
她走过这么多年的黑暗,终于等到了光明的这一天。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懦夫。
既然他已经朝自己伸出了手,她若再瞻前顾后,迟迟不肯下场,岂不是显得很怯弱?
既然他爱她,既然他如此坚定的选择她。
那么,无论前方是荆棘还是坦途,她都有陪他一起走过的勇气。
沈璃沉默片刻,将话题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