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拖得极长,带着几分姑娘家的娇俏,又隐隐含着几分不合季节的冷寒。
围观众人一时也有些疑惑,这梁阳荣与洛琤明显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肯让谁。
在场众人又都是江都城中的世家子弟,就算不常在一块玩,也总是互相认得的,总得有人从中调和一番。
其中一名身穿紫衣的男子出声道,“梁兄,你们俩打了什么赌啊?若是输了,男子汉大丈夫认输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一年输百八十场马球,没什么可推诿的!”
这男子沈璃是认得的,之前在皇家围场与洛琤讨酒喝时,他也在场。只是沈璃并不知他姓甚名谁。
如今他看似在劝梁阳荣,实则话头却是向着洛琤的。
“这位公子说的对极了,”
沈璃笑着附和道,“连我们小小女子尚且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梁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又与皇后娘娘一脉相承,一家门自然出不了两样人,皇后娘娘性情高洁,梁公子自然也是不会赖账的。”
她与梁阳荣无冤无仇,倒也不至于非得将其逼上梁山。
只是现在这种场面,以她和洛琤目前的关系,她理应与洛琤站在同一阵线,与他同仇敌忾。
况且,男女终究有别,很多话由女子说出来,和由男子说出来,到最后会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结果。
由她说出来,最起码两人不至于真的打起来,真是那样可就不太好收场了。
可是这一次,沈璃却猜错了。
梁阳荣并不是她所认为的什么正人君子,自然不会抱有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
听了她的明嘲暗讽的一番话,当即在心中将沈璃狠狠唾弃一番。
他眸光中闪过一丝狠毒,这个贱人,不过是沈北岐捡回来的一个乞丐,披上了沈家人的皮,就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绝对不能让洛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他们之间的赌注公布于众。
否则,即便是他赖了赌约,依旧会被人指点嘲笑。
还有这个沈璃,他最讨厌这种心思恶毒、满腹算计的女人,沈家的人他杀得了第一个,自然就杀得了第二个!
他当即从怀中摸出两枚银针来,自指尖飞射而出,银色的光点在阳光下泛出冷冽的寒光,瞄准的竟是沈璃的额心。
她尚未察觉发生了什么,便被身侧飞扑而来的洛琤紧紧抱住,两人自马背重重滚落在地。
今天一定不是个适合打马球的黄道吉!
她在心底暗暗地想,否则怎么一个接一个的自马背跌落?不像打马球,反倒像是来比相扑的。
好在如今是夏季,绿草绵软,洛琤又将她牢牢护在怀中,这才没什么大碍。
“你没事吧?”
洛琤半撑着身子俯在她身上,低头注视着她清凌凌的鹿眸,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什么不妥。
“没...没事。”沈璃轻轻推他肩头。
少年突然意识到一些不对劲来,漂亮的脸颊倏然通红,几乎快能滴出血来,比他身上的红色锦袍更显艳丽。
他慌忙站起身来,手足无措顿了片刻,又回过神来俯身将沈璃自地上扶起。
检查下她确认无事后,直接撸起袖子,挥拳朝梁阳荣脸上砸去。
“你个混蛋!”
他出拳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携带着新仇与旧恨,恨不能将这个姓梁的鼻梁打断!
紧握的拳头似带着疾风,在距离梁阳荣脸颊还余半寸之时,他的手腕被人牢牢钳住。
洛琤动弹不得,进攻的动作被迫停滞于半空,当转过头看到阻挡他的人是谁后,不由得愣了片刻,“兄长?”
洛珏一脸严肃,用力将他的手甩开。
深深瞥他一眼后,随即笑着向梁阳荣致歉,“舍弟冒犯,还请梁三公子,莫要生气才是。”
梁阳荣根本没把洛琤当回事,即便是洛珏不出面阻拦,他对自己的实力也足够自信。
相信自己完全有这个能力,能够将洛琤打得满地找牙。
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哎呦,文昌侯府高门富贵,想打人便打得,我又岂敢生气?只要是洛琤想打,我也只能受着便是。”
洛琤一听这话还想继续上前教训他,却被兄长洛珏死死拦着,
“你输球毁约在先,暗器伤人在后,如今竟还在这装腔作势,当这江都城由你一人说了算不成?你该庆幸沈璃没事,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洛珏冷声喝道,“琤儿,不得无礼!”
“杀了我?”梁阳荣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当即笑得前仰后合,“有本事,你现在就来杀我啊?”
“阳荣——”
他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唤,梁阳荣面色一怔,随即转过身去,恭敬作揖道:“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适才的狂妄与跋扈全然不见,此刻的梁阳荣,仪态规整彬彬有礼,怎么看怎么是个有家教、知涵养的翩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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