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对面之人,“你…知道了?”
“你希望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像在责怪自己。
沈北岐的确在怪自己,怪自己知道的太晚,怪自己不知她昨日在睿王府因何而哭,不知道她受了怎样的委屈,反而对她发了脾气。
也不知为何,他当时见到洛琤将她揽在怀里,他只觉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七上八下左右乱窜。
加之她在洛琤面前时,能够肆无忌惮的去哭,去发泄。
可是在面对他时,却始终沉默着,一言不发,这种要命的落差感,让他彻底失了理智。
可就在昨日慢慢冷静下来之后,他察觉出一丝反常来,那丝反常,令他觉得心惊。
如果说,之前他对沈璃,是纯粹的兄妹之情。
那么在昨日之后,他似乎隐隐看清了,始终在自己心中盘旋着的,那股莫名失落的惆怅之感,究竟从何而来。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拥有过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来看待,所以无法忍受她与洛琤走的太近。
又或许,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她…早已生出了不同于兄妹之情的另一种情感。
相对于前者,他更倾向于后者。
在她与顾家的婚事上,母亲刻意瞒着他也无妨,只要一天聘礼尚未抬入沈家…
不!哪怕是大红花轿已经抬至沈家大门前,哪怕她已经身在泗州顾家,只要被他知晓,他也要追过去问她一句:你是否愿意?
只要她说不愿,就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包括他自己。
沈璃则默不作声,她甘不甘心?她当然不甘心,可是那又如何呢?
没了顾家,还有李家王家白家,反正怎么着都不会是沈家。
从她八年前进入沈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成为了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命运安排她靠近了他,却也在无形之中,斩断了两人之间的一切可能。
既然不会是他,是不是顾家,是不是顾南逍,又有什么关系?
月光如水,夏夜静谧,悠悠夜风吹来,清晖院中,琼花香气萦绕。
沈北岐细细打量着沈璃低垂的眉眼,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鹿眸中时而悲凉,时而苦涩。
她瘦了许多,之前圆润的脸颊变得有些瘦削,下颌的弧度愈发清晰。
此时她散了发髻,柔顺的乌发随意披在肩后,整个人被一层薄纱般的月色笼罩着,看起来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与顾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你无需再烦思于心。”
他特意跑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就是不想她再为此事忧心,从她瘦了一圈的脸颊便能瞧出,她近几日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闻言,沈璃惊诧抬头,心底却又隐隐有些如释重负,忍不住问道,“那…母亲那边怎么办?”
看着她瞬间亮起的眸子,沈北岐轻勾唇角,“母亲那边你无需担心,你只需装作不知便可。”
沈璃抿抿嘴唇,还是有些犹疑不定,这桩婚事是她应下来的,杨氏并没有强迫于她,她此时后悔,就像个临阵脱逃的逃兵。
并非她以貌取人,但她与顾南逍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去,是真心不想嫁给顾南逍。
顾家的婚事既然兄长已经插手,那退便退了,经此一事,她也该为自己做些打算才是。
她总是要嫁人的,与其将命运放于他人手中,倒不如自己做主,去挑一位她觉得合适的未来郎君。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开口道,“只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便可以吗?”
沈北岐颔首,眸光轻柔许多,“你只需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其他的都交给我。”
兄长都这般说了,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莞尔一笑,心中安定许多。
顾家的事说完了,沈北岐又提起皇后要她进宫之事。
“皇后娘娘特意要我进宫?”
沈璃吃惊道,随即想到了在洛家寿宴上,如毒蛇般暗藏坏心的太子,皇后又是太子的生母,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关联。
她一百个不愿意去,却又无可奈何,皇后亲自下帖子,有谁敢说不去?除非是个根本去不了的死人!
“听芷嫣说宫中规矩森严,我需要注意什么?”沈璃莫名有些心慌。
瞧出她眼中的担忧之色,沈北岐低声劝慰几句,告诉她一些宴席之间的注意事项,又再三嘱咐她要少言、少动、少食。
倒不是他杯弓蛇影,只是近来太子动作实在反常,他不得不防。
送走沈北岐,沈璃躺在榻上,望着烟霞色的帐顶,心中又喜又忧。
喜的是沈北岐既然放了话,那她与顾家的婚事肯定是不成了。
忧的是杨氏知道后,定要发一场脾气,也不知她们母子俩,会不会因为她而大吵一架。
还有两日后的宫中赏花宴,沈璃总觉危机重重。
转眼到了进宫的日子,虽然要到午后才出发,沈璃还是一大早便起身,带着紫鸢去往沈芷嫣所住的燕语阁。
那一夜沈北岐走后,紫鸢得知弟弟被放回了家,躲在被子中哭了大半夜,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今晨虽然肿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