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这样最好。
打个比方,手中没有剑,和有剑不用,那区别能一样吗?
等我恢复差不多,就开始筹备奶奶的葬礼。
老爹也由一开始的不相信,到最后变得心事重重。
因为一些年纪大的老者,如果身体健康,又有德行,或者曾修行过的人,他们都会预感到自己的死期。
奶奶显然就是这一类的人群。
我给吴道仁打过电话,他开始是劈头盖脸的骂我不够意思,消失了这么多年,然后听我提到奶奶的事儿以后,他沉默了半晌,自语道:“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的,放心吧,该怎么做以前兰姨交代过。”
随着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我才知道原来奶奶的身份不简单。
江湖上无论各行业的人,都会称她一句“兰姨”。
转眼间,到了奶奶提到的日子。
吴道仁提前一天来了,开着一辆卡车,卸下来一口檀木棺材,那棺材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明显是上好的木料所雕刻而成的。
村里多数人都离开了东北,去往更温暖的城市。
能上来帮忙的,都是一些老一辈子的坐地户。
不过奶奶却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问奶奶,什么时候开始布置?
奶奶说:“不着急,今天夜里会有人来的。”
其实我也挺纳闷,不知道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第二天就是她所提到的日子,可我们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结果到了夜里九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的不见五指,屋外敲锣打鼓来了一群怪人。
那些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身高也一模一样,个个都戴着口罩。
他们进院子的时候,吴道仁正和我在炕上唠嗑,结果他透过窗户看到这些人的时脸色微变。
接着又问我奶奶说:“兰姨,他们是山里的老仙吧?”
奶奶说:“当年有一窝狐狸欠我的恩情,今天就是他们报恩的日子。”
吴道仁感慨道:“山野狐鬼皆亲自送葬,果然是一份大恩。”
奶奶只是笑笑,眼神中皆是对待生死的淡然。
我趴在窗户看着外面怪人的一举一动,那些人干活很麻利儿,将我们家院子布置的井井有条,无论是放置棺材的灵枢,还是宾客吊唁的位置,就连桌椅板凳,乃至送葬用的花圈,纸马,都是一个不缺。
随着月上柳梢头,大院内早已布置完毕,那些个怪人在院中站在一起,同时向屋内鞠躬旨意,然后随着阴风卷起,所有的怪人一个接一个离开。
望着院中景象,我真正的意识到,奶奶真的要离我而去。
第二天,天色刚刚亮起,我们村口内外聚集着大量的高档轿车,他们有的穿着西装革履,有的是中式唐装,少说也得有五十人左右。
在这些人中我还看到了陈江南,他站在一位穿着唐装的红发男子身后,那个人拄着龙头拐杖,面方口阔,狮子鼻,双目不怒自威。
他的出现,在场中人许多都主动打着招呼。
吴道仁告诉我,红发老者是红门的老大,叫“龙震”,早已不过问江湖之事,而红门一直以来都没有消失过,他们收钱办事,专针对疑难杂症。
每年的腊月初八,红门还会去泰山祭祖,如果去泰山看到一些人,他们只到红门而不往前继续走,有一部分就是他们红门中人。
龙震率先进了院子,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人进来,由于来的人太多,大多数我还不认识,不过看到梳着清朝独有的“金钱鼠尾”头型,他们腰间还挎着香料包,从装束打扮上看,应该是彩门的人。
这时,奶奶从炕上坐起身,说:“阳阳,替我穿衣!”
泪水在眼眶内打转,该来的一天总归是要来的,虽然我已经在内心做好了准备。
可真到了这一天,我连身体都是抖的。
将奶奶定制好的寿衣为她穿好,那是五福捧寿的图案,绸子面儿的衣服在灯光下显得光亮如新。
奶奶说:“快到时辰了,孙儿,你扶我出去吧。”
“孙儿知道。”我点点头,搀扶着奶奶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身体似乎比平时的温度更高,而且老年人身上独有的老人味儿,在奶奶这里并未体现过。
她仍如年轻人那般,体有香气。
奶奶的眼神矍铄,看不到半点将死之人的征兆。
当推开门,屋外黑压压站着一群人,他们拱手拜见道:“兰姨,一路走好”
“兰姨,一路走好!”
“……”
不断重复的声音,也让村里的街坊邻居窃窃私语。
毕竟,谁能想到这么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会有这么多的人前来送行。
奶奶缓缓道:“承蒙各位好友相送,今日过后,张家玄羊的大旗就交给我孙儿的手上,无论江湖上的纷纷扰扰,你们都可以找他去解决,至于我儿子、儿媳,他们本是世俗中人,今日还望老哥哥做个见证。”
奶奶说完,看向红门那位赤发老爷子。
对方轻轻敲了下龙头拐杖,说:“你可放心,祸不及家人,若有人敢玩阴的,红门一定不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