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仁君不是可以调查一切事情吗?何不帮我查查火车站里的这些新面孔,或许你能解开鄙人心中的疑问?帝国一定对帮助过我们的人感激不尽!”对叔仁这样说着,荻原殷勤地为他斟满酒。
“荻原先生的信重在下非常感激。不过……,”叔仁回头看看门口,压低声音道:
“在下那个小小的事务所可不敢沾惹军方。军、政是两条线,我们恪守红线不敢越过,既是自保,同时也还得遵守这行的规矩和法度。
其实发生的变化岂止各位日本人看在眼里?来来去去的百姓早都发现了,但有哪个敢去深究呢?您要是想查也不难。”
“哦?陈先生有何建议?”荻原听叔仁推托心里不高兴,嘴上的称呼立即就变了。
叔仁笑着指指酒盅:“天下岂会只有一杯酒?荻原先生托人找找那些地方上的混混,或者帮派的人,他们见钱眼开且不引人注意。这条路,说不定更有效呢?”
“言之有理。”荻原恍然大悟,脸上立即有了笑意,于是说:“叔仁君勿怪,我是有点有病乱投医了。”
“哪里、哪里,您太客气。”叔仁和他碰了下酒盅,瓷器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两个人各自饮了。“事情果然如您所说,现在泷井先生那边可发愁呢。”叔仁夹起鲷鱼寿司说。
“哼,他那个人喜欢倚老卖老,随他去吧!”荻原晃晃脑袋:“未来是我们的,他那样的老家伙已经越来越没有市场。
大日本要有市场的自由、资本和资源的自由、劳动力的自由,而这一切需用武力来保障,而不是什么纸面的协议。他连这点都没看透,真是糊涂!”
“呸!他才是个不要脸的八嘎!”泷井听说荻原在背后这样说自己气坏了:“他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地位什么都可以出卖,哪怕是良心!”
“先生为什么这样说荻原呢?他做了什么?”叔仁故作吃惊地问。
“他当然希望战争了,不仅如此,他还希望海军占领整个上海,甚至南京和武汉哩,因为他们东井要把长江两岸都看作是他们的产业。海军、陆军,不过是工具罢了!”
泷井气愤之下连着喝了好几杯,酒劲有些上来,拉着叔仁继续臭骂荻原和东井物产。后来拽着叔仁的袖子,醉眼迷离地告诉他:
“荻原不是好人!他、他想鼓动舰队长炮击火车站,说什么敲山震虎……。”
“啊?将军同意了?”
“嘁,怎么会那么容易上这种人的当?”泷井挥挥手:“将军让陆战队派人先去查看,核实情况再说。叔仁君,”他口齿已经不大清楚:
“打仗不好玩,一旦打起来那就是天崩地裂一样,会血流成河的。所以将军要……侦察,要……核实……。”他说着、说着,趴在桌子上发出了鼾声。
还好老板和泷井很熟悉,帮着叔仁把他送到楼上躺下。
“让他在我这儿睡吧,反正他回去也是一个人。”老板说。
叔仁出来沿着江走,舒龙只好开车在后面跟着,看他在外白渡桥上站了很久,又在黄浦江边看了足有一小时的风景,直到路灯亮起,这才上车返回公司。
“我觉得,我猜到南京想做什么了。”他见到大卫之后兴冲冲地低声说,然后拉起正要回家的大卫上楼,打开一张全国地图,指着说:
“日军的布置,从去年开始就着重两个点:华北和上海。如果在华北作战,对我来讲敌人机械化程度高,机动灵活,大平原上我们不占优势。
但在南方则不同,这里水网密布,到处丘陵、湖泊,地形复杂多样,不利敌人大兵团展开,也不利于其部队间的配合与联络。”
“你是说……南京的策略是在上海组织一场会战,有效挫伤敌人后逐级撤退,将敌人陷进江南水乡的水网之中?”大卫眼睛一亮。
“而且他们还想用南方的地形、地貌尽可能多地杀伤敌人,达到胜战谈和的目的,然后凭借击败日本的声望,重新振作民族自尊、自信,重树或再造文化。”
季同想想,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念头:“他们这是要诱敌南下,一面减轻日军在北方的进攻速度和压力,另一方面希望以此契机挫败日军并给他们造成尽可能多的杀伤。”
叔仁说完抬起头来激动地说:“看来他们早发现日本有两线攻击中国的企图,所以精锐才会调到长三角周围来,才有那些穿西装没事人一样来逛街的军官。”
“也所以如此,才会这么明显地调来些‘穿错制服’的德械师部队,其实都是用来试探,或者干脆就是要激怒敌人的,就等对手打响第一枪!”
叔仁将手掌拍在地图上,现在他觉得所有的证据都串起来了,那些看似不合理的地方也都有了出处。
“我的天,这是谁出的好主意?”大卫目瞪口呆。
“德国顾问吧?别人出不得这样的主意。”叔仁叹口气:“计策是好计策,但是太狠了。”
“为什么这样讲?”
叔仁用下巴示意:“你看看这形势,要把上海、首都圈、浙江、江西、安徽都打烂,而这正是中国最富裕的几个省份。
打烂之后怎么重建?对方显然没有考虑。你觉得会有哪个中国人不长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