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欢关上车门然后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寿礼让他摇下车窗,说:“你直接送中桥先生到县上,然后去看看洪庆和洪安两个。
把这封信带给曾旭敏副校长(曾教务长已经升职),千万不要丢了,里面是我对校董会决议的回复。”
“是,明白!”李欢已经换上了中尉军装,接过信仔细放进上衣口袋,然后漂亮地敬个军礼,转头对齐师傅说:“开车吧,注意安全!”
寿礼向车窗后面的中桥挥挥手,看着小车碾过地上的残雪,后头四名骑着健骡、头戴狼皮帽子的卫兵立即跟上去。
抬头看看天上,鼻子又嗅了嗅,金小泉自言自语地说:“还好他们这时走,今晚只怕要大雪哩!”
“可不是,”寿礼也皱眉看看天上浓密厚重的云团:“这场雪只怕来势不小,要下好几天了!
只要今天赶到何店并宿在那里,明早再出发回城就好走些,那边的雪通常比咱这里小点。”
“老爷,好像是文泉保长来了。”金小泉轻声提醒。
寿礼扭头,果见陈文泉袖着两手走过来,两只耳朵上挂着毛线织的耳套,远看去似只毛茸茸的大猴子。寿礼不禁莞尔:
“哟,叔呵,这头上是妹子的手艺么?可真没得说!”金小泉在后头忍不住“哧”地笑出声。
陈文泉瞪了这主仆俩一眼:“那又怎样?我闺女头次做活儿孝敬的,我戴着暖和,乐意!”
“当然,当然!”寿礼憋着笑,看上去倒像哭:“您这么急忙地上哪里呀?”
“都怪你给找的好差事!”陈文泉哼了声回答:“三叔放下来话,叫咱们查看本保甲内有无流浪汉、乞丐。
他老人家今年八十四了,有点怕过这个年呢!说要冻死一个就要用家法揍我二十藤条子。我招谁惹谁了?”
寿礼哈哈大笑,在后头说你当官的时候乐得屁颠屁颠地,现在要干活说这个话?陈文泉不理他,甩甩手往小通寺去了。
看着他背影,寿礼才拍拍额头:“娘诶,光开他玩笑了,咱三河尖上那些流民的窝棚里还有人住哩,不会有事吧?”
“要不,给卢团总(指自卫三团团总卢虎)打个电话?”金小泉建议。
寿礼从谏如流,立即给卢虎挂了电话,叫他组织兵士去查看哪些窝棚里住着人或者住进了新人?
自从第一批大规模流民发生以后,年年有河南的流民南下到这里来求生、找活计。
以前的人搬出去,留下的窝棚又会住进新人,沿岸的棚户区成了流民的落脚点,甚至还被冠以“陈家台”的名称。
这地方行政上归固始管,但该县力有不逮,所以实际管理落在自卫三团五大队肩上。
一想到陈玉虎这个人寿礼就有些皱眉头,这人打仗倒是勇猛,可做事总觉得不够妥当。
上次韩老星帮李二狗走私枪支弹药,陈玉虎竟一直未能察觉。
那个案子里寿礼就怀疑他是否收受了贿赂,可没找到证据,加上他后来守县城时还算打得不错所以先放下了。
今日想起他来不知为何寿礼心中“咯噔”下子,他想了想叫小泉:“备两头牲口,咱们去卢团总那里瞧瞧。”
听说他要出门,纹香和荷香都出来劝阻。寿礼说人命关天不是耍的,要是今晚史河沿上出事,比如发生冻死、压塌窝棚这类,那甚至可能影响和固始的关系。
“再说有卢团总他们跟着哩,你们怕啥?”寿礼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叫她们回去:“烫好酒,要是没事我转一圈很快就回来!”说完和小泉一前一后两匹大骡子骑着,往临水来。
自卫三团如今有五个大队,一大队孙志高还在周家桥,二大队高庆虎在临水,郭如同三大队在高塘,四大队罗芳在马店,五大队陈玉虎在三河尖,另外还有个补充中队在迎水,两个独立中队分别在徐集和蒋集。
寿礼主仆二人先到临水的团部和卢虎会合,然后一起下去,从冰上过河往三河尖。
他们准备过河的时候已经飘起雪花,来到镇外时天地已经白茫茫一片,劲风卷着雪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睁不开眼。
“大老爷,你到了镇里就先宿下吧,后面的事有我们来做!”卢虎几乎是喊着对他说:“看这雪的样子,来者不善呐!”
“要是这样我更坐不住了!”寿礼眉毛拧成一团,上面落着雪花,这会儿功夫他胡子都沾满了雪:
“这样的天气,后来盖的泥坯房子应该没问题,那些窝棚恐怕够呛!”
“那怎么办?咱现在动手加固也晚了呀!”团总和陈老爷都来了,高庆虎自然坐不住也就跟来,他大声道:
“要不,和教堂说说,哪个窝棚有危险就把人先转移到教堂里去?他们哪里地方宽敞。”
“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小高,进镇子之后你派个会说话的兄弟到教堂,找文牧师打个招呼!”寿礼说。
文牧师是个红头发的美国人,马托尼请他主持三河尖教堂事务。高庆虎见大老爷采纳建议,高兴地答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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