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算啦、算啦。”许大虎几个见话风不对急忙拦住他。
李雄劝道:“营座,就算二哥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也犯不着动这样的肝火呀,是不?”
“他这是教我去替他打家劫舍,我能不生气吗?老黄,你把这个东西赶紧给我弄出去,我瞧着心里不受用!”仲礼跳起脚来吼道。
“三弟你这是干嘛?怜惜那些种田佬有什么意思,等到有一天他们来分你的田产、家财,那时你哭都来不及呢!”
仲文被许大虎和黄富民拥着往外走,一面回过头来拼命地叫。
“我用不着你管!老子都分给他们也是自家乐意,也比喝人血、吃人肉地挣顶子强些!”
仲礼一挥手,鸡腿上残存的那点肉便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愤愤地把秃了的骨头扔到墙上,抓起酒壶来使劲灌了几口,瞪着红眼睛朝吓得说不出话的宋家夫妇道:
“他妈的晦气,本来挺高兴个事,没想到让这张臭嘴搅和了。什么自家兄弟?我呸!成天打的都是怎么钻营的主意。
你打别人主意也罢,居然还要拉老子下水?我就是不伺候,你管我?
别拿着那顶官帽来压人,陈仲礼不怕团长、师长、军长,还怕你个小小的县长助理?”
说着他目光“呼”地转向刚回到房间里的许、黄还有扶着他胳膊的李雄,叫:
“你们都听好,淮西营的旗子一天不倒,就不许干这种杀人放火的勾当。要做革命军的留下,老子掏腰包发钱给他,不然就滚蛋,咱不拦着。
老黄回去给我立个杆子,谁违反了规矩就捆上赏一百鞭子,听明白没有?”说着脚下一个趔趄,被那几个拥上来抱住放在椅子里。
“好、好,莫管哪样都依得你。主人家,我们长官军务繁忙,得罪罗,还请讨碗醒酒汤来吃噻。”李雄转脸向宋真意要求道。
宋家夫妇这才醒悟,连声答应着忙忙地叫店里取汤来。等飘着醋香的汤汁端到面前,众人发现仲礼已经酣酣地睡着了。
一番痛快地发作后他嘴角挂着笑意,大约在梦里还在取笑二哥逃走时的狼狈相?
“小兔崽子,当个营长就不知天高地厚,连兄长也敢忤逆了!”陈仲文非常不快地从饭店里出来,想来想去事情终归还要办的,自己兄弟不帮忙只好找别个。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像陈仲礼这样。他找到老崔,刚吃过亏的崔警长虽然很想扳回一局,心里无奈怕得很,给他出个主意去找本镇铲共义勇队的大队长孙长一商量。
那是个复员的跛脚军官,周家败落后他受县里指派收拾残局,接收了几乎散伙的义勇们。
可他拿着镇上的微薄饷银犯不着为几个闹事的农民冒险,却十分贪心仲文许下的允诺。
最后跑到自己的老伙伴保安旅二营长蔡大头那里,花一顿好吃喝搬来了半个连给自己壮胆。
连带老崔的警务队,众人终于整顿旗鼓,在乡绅们的欢呼声中出兵“平乱”去了。
卢庄的暴动毕竟不同于红军、游击队,为首者没想到这次对手来势这样猛,抵抗了一阵便败下去很快溃散。
虽然百姓们加起来看似人多,但听到枪响就到处乱窜,反而加剧了场面的混乱。进攻方见对手如此出乎意外地不堪一击,顿时兴奋!
孙长一和蔡大头派来的带队副官争先恐后地纵兵洗劫,连附近几处并未参与的村庄都遭了毒手。
一时平原上处处黑烟、满眼狼藉,树上挂着尸体,河水冲洗着洒上的血迹。
为首的大多被抓住处死了,参与暴动或者被无理抓去的农民都圈在一座大庙里,风吹雨淋地等着亲友来保人赎身。
仲文得意洋洋地凯旋而归,他自认交了一份高分卷子。几颗染红的人头虽然残忍了些,但他还是高兴地直想说谢谢,要没有它们自己如何能步步高升呢?
他并没有到现场,对那些暴行的传闻却听说了。不过他有他的道理,这些乡巴佬是活该,谁让他们造反呢?
吴县长很着力地勉励了他一番,不过最后却不动声色地告诉他助理一职上面似乎另有人选,也许陈二爷你因这番功劳更得高升也未可知,就不要放在心上啦。
数日后有消息,说吴县长任命了东乡的原乡长朱联福做助理,仲文却被调任有名无实的计划处做主任。
这让他大吃一惊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有人悄悄告诉他:
“你啊,杀戮太过啦!听说是马店的周老爷在县里告了状,说你把他在卢庄的收成全毁了。老弟,搞烂一方容易,让丘八们撒野也不难,可你让县太爷如何收场呢?”
仲文心中不快,但马店周老爷是周富一的堂弟,他分明是找借口替表兄出气嘛。
陈二爷虽然明白却不敢拿他如何,毕竟人家势力大,硬顶不得,只好心里把大哥埋怨了百二十回,自己咬牙忍了。
他想起听说过自己留日的老同学黄范子在六安做专员秘书,便找个由头请假来寻他,想走走此人的门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