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礼归队前发现了大秘密:五弟陈叔仁竟然是红军!
事情缘起于正月里的一个早晨。“喊拜”的次日,忙碌了一宿的人们普遍起得较晚,但陈家大院还是如常。
纹香正领着人在陈寿礼卧室里忙和,她惦记着新年伊始,该给他换幅新帐幔,既换换心情也可以使这屋里更美观些。
忽然看见玉樱进来,插手说:“顾先生来了,说要见老爷呢。”
“啊呀,不巧!”纹香拍拍身上的灰尘想想,说:“请他客厅坐,我马上来。”玉樱答应着转身去了。
过一会儿,纹香来到客厅给顾兴安道新年,兴安忙还礼问:“老爷不在家么?”
“他带着三牛去给马神甫、威廉先生拜年去了很快就能回来。要不,顾先生在这里等等,先喝杯茶暖暖身?”
“呃,那好吧。有劳了。”兴安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定。
纹香微微一笑,吩咐玉樱将火盆弄旺些,自己便去厢房里准备茶水,一面注意看兴安的动作。
只见他神色紧张、坐卧不定,把手在炭火上烤着,却不时抬头看外面的动静。
茶端上来才吃一口,兴安便放下起身向纹香告辞。“咦,这就要走?难道顾先生和我还客气?”纹香挺奇怪。
“哪里、哪里,都是熟人了怎会客气。我家里还有件要紧事不放心得很,等下再来。”说完他匆匆地走了。
纹香摸不着头脑,只得和玉樱两个收起刚沏好的茶。
正要离开客厅,寿礼却掀起帘子进来了,笑着说:“听说你在这里招待顾秀才,哎,客人到哪里去了?”
“走了。”
“啊?没坐坐么?”
“好像八脚蟹一样把椅子沾沾、茶水抿一口,就说家里有事放不下,然后没头没脑地又告辞走掉了。”
陈老爷听得莫名其妙,搔搔头皮,嘴里嘟囔道:“这个秀才,大正月里搞什么名堂?”
“哎,顾校长家里别是真的有事吧?”纹香提醒他。
“这两天净忙别的,倒不曾去他家看看。”陈寿礼想想,回身把常顺叫进来,说三牛早上跟着跑半天了,叫他留在家烤火。
让常顺准备十斤米面粮食和自己走一趟。回头告诉纹香:“你也备两样礼物,我捎去给他母亲和竹子。”
“早备了,你等着我去取来。”
寿礼满意地看着她背影,不一会儿转回来手里多了个包袱。打开看,里面有两块布料、一副银耳坠、一根银簪和一对银镯。
陈老爷笑了,说:“这还没到送嫁妆的时候,弄这么多首饰做什么?”
“你们男人不知道女人家的事情,只管把它给顾妈妈,老人家自然明白怎么用。”
寿礼听了似懂非懂,摇摇头接过去,出门见常顺扛两个口袋,一前一后搭在肩头。“五斤面、五斤米。”常顺道:“您看还有什么?”
陈老爷将手里的包袱也递给他拿着,回头让纹香:
“告诉孙嬷嬷烫两壶米酒,这山上走一回怕手脚都冻透了,回来我俩可要好好暖暖才行。”说完揣了手,“咯吱咯吱”地踩着雪出门。
村里各家都忙着过年,富的、穷的见着他没有不点头打招呼的。寿礼偶尔停下来和人聊两句,然后又继续走。
刚走到水车旁就看见李麻袋瑟缩地迎面而来,于是站住了,叫他:“老李,这么冷的天你怎么只套件棉袄?”
常顺看眼李麻袋,见他里面光板穿件补得花花绿绿的破棉袄,外面用根草绳一系,可看着却别扭,总像不大合身。下边套条皱巴巴的黑棉裤,同样用草绳束腰,光脚踩双布绳草鞋。
“陈……老爷,您出门呵?嘿嘿,李麻袋么。托您福今年多收点,我……给媳妇做身新的,旧的……就我穿了。
嘿嘿,这鬼东西,真比个麻袋暖和!”他说完避开他两个,兀自一步一滑地朝东走了。
陈寿礼这才明白他为什么穿得那样古怪,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爷,这李麻袋居然不披麻袋啦,也是件稀奇事!”常顺笑起来。
陈寿礼望着他的背影叹口气,说:“还以为二狗被放回来、三牛也跟了我,如今都能帮他挣钱,总算日子可以轻松些,谁料也不过如此!”
“他这人,只知道出苦力气做活,有钱就喝酒。要不是为人老实,怕连媳妇也早不跟他过了。”
“唉,真是命啊!”陈寿礼叹息道,又嘱咐常顺:“回来后你给他送两身棉袍、两双棉鞋,不能让人说我家的佃户都被剥削得惨兮兮地,至少要让他穿出去和别人差不多才好。”
“免了吧老爷,怕他转眼就拿去换酒呢。”
“那就告诉他不行,否则我让所有店铺不卖他一滴酒!”寿礼生气地说道。
一回头,见李麻袋的儿子李二狗正站在路口上朝他冷笑,那眼睛里的仇视和愤怒使陈老爷不由地倒吸口气。
“陈老爷长学问啦,居然还懂剥削?”李二狗讽刺地说,口气大胆:“你把我捉进大牢里的时候怕没这么好心肠吧?假惺惺地,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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