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以血还血。用同志的生命做代价使自己苟活的人,必定要受到严厉的惩罚!”老吴在叔仁等几名志愿参加行动的青年面前有力地挥动着拳头,愤怒地说。
几天后,乌奇恩带了四名便衣和四名武装警察准备把黄槿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当他们同黄槿一起走出“四平旅社”的大门,冷不防对面的屋顶上掷下一枚土炸弹。
在轰响的余音中周围的几个打扮成人力车夫、小贩和学生的年轻人迅速围过来,把还能动的人一阵乱枪打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锄奸仅有一名便衣侥幸活下来,使本以为可以弹冠相庆的人们大吃一惊,才知道原来赤匪还有不少,绝非抓住一、两个变节者或枪杀几十条命就能够全部解决的。
但是锄奸行动也给地下工作的继续带来了更多困难。
气急败坏的警察厅宣布全城戒严,所有城门都加了一倍的岗,街道上不仅武装警察大量增加,还从肥东、肥西调来了第七保安区的两个大队,从寿县调来正规军一个营。
一时合肥城气氛紧张,门市冷落许多。行人稀少且行色匆忙,警车经常拉着鸣笛呼啸而过,不时有巡逻的军人穿着灰色或黄色的军衣在街巷上列队行进。
眼见得要在城市里发动进一步武装斗争是不可能的了。老吴他们决定把一批骨干分子送到大别山徐海东的队伍里,以避免可能遭受进一步损失。
经研究,叔仁也在撤退名单之列。
叔仁接到指示的时候心情却有几分不安。
他刚收到大哥寄来的一封长信,大约是由于天气不好消息隔绝太久,寿礼竟唠唠叨叨地写了两千余字。
从信的内容他得知寿礼因今年夏季洪涝的缘故,打算把租子削减两成半或者三成,放债的利息普遍减四成,并打算劝说族里、村里的地主们响应。
他有他的说法:“地是活的,人是会死的。地主收上来的米靠佃户们劳作种出来,死人不会下地种庄稼,在大灾之年该让农户有个缓头,更何况还有战事呢?”
他这番意思是不能做杀鸡取卵的事情,倒让叔仁想起临别前的那次对话,不禁微微一笑。
在陈家的协助下军粮总算全数发出,好在天气转晴、大水也渐渐退去,剩余的数目终于可以平安交割给军队。
清盘下来陈家已从军队获得了一万一千元现金收益,大大缓解了家里的资金压力。
即使如此,寿礼仍然很谨慎,他说自己打算把一些佣人裁掉或者分配去做其它活计,几个年龄大的丫头也让夫人张罗给找个人家嫁了,既省些人手,也不误人家青春。
能做的事大家尽量自己动手将就,家里不用这么多人,可以节约不少。
高塘陈家也得到了数千元收入,几年来第一次给伙计们发了红包,上下喜气洋洋。更让人高兴的是,陈述元在四姐的调理、治疗下,身体渐渐有所恢复。
因此陈家太太把敬姑娘看作救难观世音一般,留在自己隔壁的厢房里住到现在。每天好茶好饭地供奉,还派了个伙计专替她做抓药跑腿的差事。
接下来大哥很兴奋地告诉他自己买了艘小火轮,这下可以在淮河上直航并将货物运出销售了。
这个消息叔仁已经从季同那里听说,不过令他惊奇的是接下来寿礼告诉他请来威廉办实验农场以及为马托尼建礼拜堂和请他做学校教员的事。
“如此一来,吾村乃佛、道、耶稣三教合一之地矣!”寿礼不无得意地写道:
“我还为学校请来一位出色的美术教员,此君很有写生作画的天赋,系兴安的同年,名叫许方严。
因提倡中西合璧的画风而不为他人所容,辞职居家卖画为生。吾特聘他做美艺教员,乃使人才不致浪费尔。”
末了倒也没忘记告诉他自己已告求师太,让一清还俗,如今她住在寿县新购的宅子里,将择吉日正式纳妾等。
一连串的没想到使叔仁感到惊讶和感慨,让他眼花缭乱。大哥的开放和宽容远超出他的想象。
叔仁甚至有点羡慕兄长能放手于事业,在这乱世趟出条存身立世的路来。他很明显地觉得大哥比前几个月快乐,是诸事随顺,还是姻缘之喜的原因?
六弟季同考取了县立中学,马上要去报到。
大哥信里还语气讽刺地提到二哥仲文自磨坊那事后越发不耐烦照料家里的事,自己跑到安庆、南京、上海去找发财之道,他这一走村里却消停了许多。
仲礼在失踪一个月后终于有了下落,他们在踏上接应船只的时候遭到联军攻击,死了不少人。仲礼在左肩被打穿,另一颗子弹擦过后脑勺造成脑震荡。
小四子托着昏迷中的仲礼拼死游到对岸,送进后方医院,如今正在寿县郊外某处养伤等等。
“视吾兄弟,除老二不争气外,各有所长……。汝即已结业,吾意送汝去安庆某制造公司习学机械……。如此,则吾家农、工、文、武皆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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