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桑宁——”
冯润生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胡乱叫着。
他俊脸涨红,嘴唇烧得干裂,额头、鼻尖都是汗。
敬国公冯德山一旁看得焦急,催促着:“快,快,再喂他喝点水。”
他身材发福,是个壮实的胖墩儿,急得一头汗,不停擦啊擦的,后背衣服都湿了一大片。
春杏已经端了茶水,去喂冯润生,但喂不进去。
冯润生明明张嘴低喃着,但水到嘴边,立刻紧闭嘴唇,不肯喝水。同时,手还攥着春杏的手腕,像是在攥着自己重要的东西。
敬国公看他这样,气得吼起来:“冯润生!你给老子清醒点!快喝水!”
冯润生没有喝,嘴唇紧闭,摇摆着脑袋,还撞翻了茶水,弄湿了衣服。他烧得没有意识了,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而此时,身体的本能不是喝水,而是警惕危险。
一直到风雀仪过来。
冯德山见他来了,赶忙给他让开位置:“快,风国师,快给他看看!”
风雀仪直奔床前,看冯润生烧得快没意识了,忙伸出手,给他诊脉。
冯秋华则让人拿来了其他大夫开的药方,让他看:“风国师,你瞧,大夫换了两个,就是喝得这两副药,烧不说退下去,反而越烧越厉害。”
她急得在床边挠头,都开始想歪了:“哎,风国师,你说我弟弟是不是中邪了啊?那山野旮旯得多少孤魂野鬼啊!”
不说孤魂野鬼,会不会是桑宁的鬼魂在作祟?
她之前听过一些鬼怪故事,说是一个进山打猎的年轻猎户捡了一双绣花鞋,觉得做工精致,就带回了家,结果,当晚就发了高烧,还说了胡话,什么他要娶媳妇了,要跟媳妇一起去娘家看看,聘礼就在床下,结果家里人一看床下,还真有些纸钱、纸人、纸衣服什么的,当即吓得请了道士去看。那道士来了,就说他们的儿子是被一年轻女子的鬼魂缠住了。原来,那年轻女子被传克夫,还被人退了亲,以致大龄未婚,一时想不开,就进山上吊自杀了。
如今桑宁也葬在那种山里,是不是也觉地下寂寞,就想着把自己弟弟带走?
这么一想,她就吩咐下人:“快,再去长照寺请个高僧过来。”
风雀仪听着冯秋华的话,也没阻拦,觉得冯润生的高烧就是内火旺盛所致,便开了药方,让人抓药,熬了给他喝。
冯秋华接了药方,没有耽搁,亲自去抓药了,不过,离开前,叮嘱父亲:“爹,您且好生招待着风国师。”
这是不让他走了。
起码弟弟无恙了,她放心了,才能放人走。
敬国公冯德山明白女儿的意思,也不想风雀仪走,就拉着他喝茶寒暄:“我这逆子啊!为了桑皇后昏了头,还好陛下仁慈,不予计较。”
他觉得儿子真的是越来越胡来了。
如今这么闹一场,以后可怎么说亲啊?
谁家正经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心有所爱的男人?
风雀仪不知敬国公的心思,就敷衍着:“皇后已去,多一个人怀念她,想来陛下也是欣慰的。”
他们一个难兄一个难弟,计较什么?
说不定以后还能喝作一团、回忆桑宁呢!
真是糟心!
他们的痴情不忘让他提心吊胆,总怕他们一时兴趣去开棺挖尸!
或者哪天发现了什么,跟他抢人。
所以,他们还是尽快忘了她好。
他在研制假死药的时候,顺带研制了失忆药。
说来,失忆药是他给桑宁准备的,想她忘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从今以后,她的记忆里只有他。
他还给失忆药取了个美丽的名字:浮生一梦。
她的前尘如一梦,梦醒了无痕。
他渴望她如一张白纸,由他涂抹色彩。
但他又怕她失去了现下的性格,换作另一个人。
此刻的她才是她,失去记忆的她,还是她吗?
他犹豫到现在,不敢下手,但冯润生的话,倒也不妨下个手。
他是为他好,忘了她,他才会新生。
他怀着这个想法,等冯秋华抓来了药材,熬药时,也跟着去煎药,然后,趁着她不注意,丢了个药丸进去。
忘了她吧。
忘了她,一切就结束了。
风雀仪看着药煎好,冯秋华盛了药,端去喂了弟弟。
不到半个时辰,冯润生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不过,他还没醒。
但冯秋华稍稍放了心,愿意放风雀仪离开了。
她亲自送他出府,郑重道了歉:“风国师,真是抱歉,我今天失礼了,等我弟弟好转,必登门赔罪。还有劳烦你到现在,真是辛苦了。”
说着,她递上两副名人字画,当做谢礼。
风雀仪收下了,回一句:“夫人言重了。既是同僚,合该互相帮助。”
他客气几句,转身上了马车。
风肆也在,为风雀仪拉开马车帘,等他上了马车,自己也跳上马车,驾马回府了。
天色很黑了。
风雀仪一天没见桑宁了,只想快些跟她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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