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果真敛神开始表演茶艺,他表情认真,似乎刚才谈论的话题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已经翻篇儿了一样。
秦臻抿抿唇,欲言又止地注视着他。
一场好的茶艺表演,对选茗、蓄水、置具、烹煮、品茗等各个环节都有严格要求,应尽量达到“精、清、净、美”。
秦臻出手大方,李三自然也不吝啬,精心挑选了几样店里质量上乘的茶叶,盒盒都是精品。
按理说,茶具的质量理应也是上乘的方能与这好茶相配,李三这才特地拿出他娘留给他的这套碧玉茶具——虽然现在知道了南山玉并不值钱,但在他心中,无疑还是最上乘的,当得上“精”。
“清”和“净”,一指泡茶的清水,二指清雅的环境,则均是由刘执的茶楼提供的。
李三修长洁净的手指握着清透的玉制茶具,手上动作利落优美,走动的姿势也如行云流水般,称得上“美”。
一套流程完毕,只听他口中念道,“高冲水,低斟茶。这道‘高山流水,清风拂面’请诸位品尝。”
高山流水指的便是方才他斟茶的方式,而清风拂面则是指大家品茶时用茶杯盖刮去浮沫的动作,用词恰如其分。
李三这一全套流程下来,其实节奏很紧凑,但他却丝毫不显忙乱,显然还是有技术的。
大家纷纷接过茶品尝,一直笑嘻嘻很好说话的秦臻却突然嗤笑一声,“这茶道六君子倒是齐全,可惜茶壶并不是紫砂壶,闻香杯也不是与之配套的,亦没有进行燃香净化……”
——这分明是找茬儿了。
李三原本也不是专门表演茶艺的艺人,秦臻又是临时起意,准备的哪能那么全乎?况且在之前也跟秦臻说明过,秦臻好像并不在意也不差钱,如今却突然变脸,莫非是觉着这钱花得冤大头,后悔了?
原本李三也觉得这钱赚得心虚不踏实,心想既然秦臻不满意,干脆把钱还他得了。
这时,刘执微微笑道,“秦公子既然如此懂得茶艺,何不去京城寻得些茶艺大师来为你表演,还在明知道李掌柜只是业余选手的前提下非要一掷千金看他表演呢?”
秦臻脱口想说那是因为我看李三长得很像我爹,不过这话太歧义,况且李三方才有些回避的态度,又让他迟疑了——虽然很不爽,但本来还没确定的事儿,还是先别揪着不放,贸然说了结果未必会好。
便又露出笑道,“哎呀,刘掌柜误会了,我这人是走哪儿看哪儿,方才只是给李掌柜提些建议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原来如此,秦公子还真是好心,不过李掌柜到底也不是专门的茶艺师,莫要太吹毛求疵了。”
“是是,虽差些流程,但李掌柜表演得已经很好。”
秦臻附和着说笑了两句,就跟着大家一起喝茶吃点心天南地北地瞎侃,再没提他那姐姐的事儿,只是目光时不时瞟过刘执头上的玉簪若有所思,又时不时地盯着李三和丁小铃瞧上一会儿。
茶文化也讲了,茶艺也演了,李三这钱算是赚妥到手里了,他心情大好,吃得是挺开心;丁小铃则相反,她本就心虚,多少有点食不知味,一双平时总是骨碌碌转的大眼睛也垂了下来,显得心事重重的。
总算是吃完喝完,秦臻起身告辞离去,临走时说,他就住在附近的客栈,有空还要再来找大家喝茶谈天,只字再未提他那走失的姐姐的事了。
绿娘是热心肠,原本想提醒他再说些姐姐的特征,好帮忙跟街坊邻居打听,但吃茶的时候气氛多少有些诡异,她总觉着这里肯定有什么事,人家不提,她便也作罢了。
待大伙儿都回了茶楼,各自收拾东西,丁小铃假装伸手替李三装茶具,趁机低声道,“……一会儿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李三奇怪看她一眼,“干嘛?我要回去卖茶叶了。”
丁小铃知道他烦自己,可能是故意回避,忍气道,“……天都快黑了,你还卖什么茶叶!”
“天黑了正好关门儿去街上摆摊儿多赚点钱,白天可没时间。”
丁小铃没好气道,“就知道赚钱,你从早干到晚,不怕猝死啊?”
“不赚钱怎么生活?我哪儿像你,天天吃喝住都有人供着,没事就盯着有钱人搭讪,说不定哪天搭上了就一辈子衣食无忧……我和你不一样,我要是懒,就得饿死,再说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有孩子要供呢!”
丁小铃听这话气得一蹦三尺高,“净显你能了!我又不是在刘掌柜这儿白吃白住,我干活儿了!”
“你干活就干活呗,朝我蹦什么?”李三无语,懒得搭理她,跟刘执她们打了声招呼,转身便想回茶铺。
“你!”
丁小铃被他气得拳头攥得死紧,原本不想搭理他了,站门口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隐忍下了,脚前脚后跟着李三后边出去了。
刘执走到柜台后帮宁都理账,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宁都便停下手头的活,将算盘一推,“手指累了,我出去活动活动。”
刘执知道他要干什么,拉住他,“……不必了。”
她的确是想知道李三和丁小铃到底有什么渊源,也想印证自己的一些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