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执当然不是什么能够看穿一切的神人,只是依照客观事实推理罢了——这间戏楼是当年二叔为熹妃所建,算是皇家的东西,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给个外人经营,这幕后的老板,定然是哪家受宠官僚的近亲好友,搞不好七拐八拐的还能跟她扯上点儿亲戚关系呢!
背靠官家经营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多大的罪过,还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去做,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伙计脑子不大灵光,被人蛊惑;一个就是伙计有恃无恐,有人背后撑腰。
这伙计人品不怎么样,脑子灵不灵光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大家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嘴皮子贼溜,又有百八十个心眼子的人,为了点银子能敢做这事儿?一旦败露,不但给主家招黑,自己也小命儿难保,除非给了他巨额金银。
可话又说回来了,谁能给得起那么多钱还就让说几句坏话的啊?说难听点,真给得起很多钱又看不上贾真的人,都可以拿这钱直接雇无赖去搞点事了,用得着这么费劲么!
那就只有一个推算最有可能——要搞事的就是这家戏楼的老板,他指使下边伙计,再给点儿好处,伙计一个是不得不从,再一个想着老板不简单,也有靠山,所以才敢肆意妄为。
再往深了想的话……刘执抿唇,皱眉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尽量不去“胡乱揣测”。
那伙计被她拆穿,心里叫苦不迭,遮掩没遮掩过去,老板知道了开除他事小,只是老板也是有势力的,嫌他坏事,到时候不得打死他啊?
这边讷讷地半天回答不上来,见她又皱眉,顿时更慌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干脆牙一咬,眼一闭,“嗯呐!”
其实他都不用回答,众人也知道刘执猜得对不对了,犹豫就是答案,要不早直接说不是了。
贾真还是经历过大场面沉得住气,依旧态度很和蔼地问道,“奇怪,我头一次来这戏楼,与你家老板未曾谋面,更谈不上过节,他为何要在背后污蔑于我?”
伙计见他面色可亲,音调和缓,先前恐惧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而且看着他的面相,也不像坏人,不禁纳闷儿自家老板好好的为什么要搞他?可转念一想,自家老板什么时候做过正常人做的事儿?他本来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神经病嘛!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嘴上磕磕巴巴道,“我、我也不甚清楚,以我的揣、揣测,怕、怕是嫉妒贾大人的容颜……”
众人:“……”
还没等众人的思路从这他奇葩的理由中回转过来,楼梯口处突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不知贵客盈门,真是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刘执就先从这声音中生出了一种奇异之感——此人不好对付,同时又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待到那声音的主人拾级而上,露出真容后,二楼的人瞥见,都不禁屏住了呼吸——此人着大红色绸缎宽袍,不知道还以为今儿是他大喜的日子,乌黑如瀑的头发随意披散一身,扎起一些来在头顶,好死不死地还别了朵芙蓉花儿……
虽然装扮有些不伦不类,但身形高瘦,待看清他的脸后,方才愈加笃定:此人,身姿款款如落华,容颜滟滟宛生辉。
那“美人”一步三摆地走到刘执他们这桌前,看到跪在地上的伙计,嫌弃地哼了一声,“碍事。”
一抬脚直接拨拉到一边,伙计哭丧着脸给大家表演了一个附加节目——滑跪。
路缘缘看着这人美如妖的男人,十分好奇,这是戏楼的老板?竟有人生得跟上完妆的戏子一样!
那妖媚男人冲路缘缘妩媚一笑,看向贾真,“贾大人肯光临我的戏园,真是蓬荜生辉啊!”
贾真看看一旁不知所措的伙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是否蓬荜生辉不知道,就是贵园的服务态度太好,进楼就给扣了一顶帽子,有些热情过头了。”
那男人哈哈一笑,佯作不知,“还有这等服务?我竟不知,想来是底下人爱戴贾大人,自发的行为罢!”
路缘缘觉着这妖孽男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是长得挺好看,可却是站在贾真对立面的,而贾真又是至交好友刘执未婚夫,换句话说,这男人等于也是站在她对立面的!
她可不会那些你来我往的虚伪“话术”,有啥话直接说能死啊?不耐烦他和贾真打机锋,路缘缘打算单刀直入揭穿他,质问他污蔑别人是何居心,在此之前,先瞥了好友一眼。
却见刘执表情有些微不自然。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她还是看出来了,毕竟俩人太熟了,刘执有一点不对劲她都有感觉!
路缘缘立即察觉情况有异,看样子不能莽,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已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了下去。
果然,刘执看向那妖娆男子,“老板,我也是开门儿做生意的,给你提点意见,你这伙计说要送我们桂花羹,到现在也没见到影子,要是做不起活动就不要做,说出去了却不做,就是不讲诚信,欺骗顾客了。”
男子听到她说话,仿佛才注意到有她这个人似的,将目光悠悠转到她身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