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看着二人和乐融融往对面去的背影,只好狠狠咬了口鸡蛋饼——别说,也不能全夸刘执的厨艺,这鸡蛋也是真新鲜,焦黄焦黄的芯儿,嫩白嫩白的清儿,一看就是正经鸡下的。
吃了两口,想起卖鸡蛋大姐说的她家里的糟糕情形,李三又有点儿替人家发起愁来。自己要是个大土豪么,还能救济救济,可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哪还有心思悲天悯人呢?
前几天回李家开例行家会,大夫人已经明确说了,没有能力振兴李家产业的人,不配做家主,老爷子以往都不大谈此事,这回也没吭声儿,看样子是年纪大了,替儿子掌管家业掌管的有点儿累,也想退下去享清福了。
李三倒不想做什么家主接老爷子的班,只是若李家那两兄弟做了家主,恐怕没他什么好果子吃——李花茶倒是和善的,可是也得听他娘的。
所以在外人看来,李三就算努力经营也是被迫要争口气。却不知李三心里其实也想振兴李家的,他早去的爹对他是真的好。
李家祖上辉煌的时候,曾给皇亲国戚供过货,到了他祖父这一辈却不知怎么衰落了,老爷子对此闭口不提,李三从老仆人的闲谈中得知,似乎是某次进贡货品时祖父得罪了贵人,因此被取消了进宫的资格。
等到了他爹李茶德这一辈儿,李家茶铺不说一蹶不振吧,但知名度也是一降再降,临安很多茶届的后起之秀甚至都不知道李家还有这么一段光辉岁月了,反正李三是从来没听别人提起过只言片语。
大夫人是老爷子挚友的女儿,当然见识过李家以前得势时是什么样儿,因此她嫁过来以后总是将“振兴茶铺”挂在嘴边儿上。
老爷子听了不置可否,只说做生意也不定非要做到尖儿,人就这一辈子,差不多也就行了。
这番“中庸”之道的言论却引起了大夫人的强烈反对,“爹,人这一辈子不就争口气么?茶德生前就一直想让咱们李家好茶的名号重见天日,要不您当他三天两头亲自往京里跑,辛辛苦苦地去送货是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多结识些贵人!”
老爷子便不吭声了,大夫人见他对此不热心,纳闷儿的同时也不好忤逆长辈,只得背后偷偷训诫自己几个儿子——李家可是做过皇商的,你们得争气,以后说啥也得再支棱起来一回!
李三那时候偷听到了,还觉得很了不起,与有荣焉。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长大成人了,老爷子也老了,李家却一直中规中矩的没有什么大变化,时间一久,李三便有些怀疑这是谣传,有吹嘘的成分。
甚至还让小豆子去打听过这段“光辉历史”,不料却遭到了人家的鄙夷,“我们本地的还没说啥呢,就李家一个外来户儿还想做皇商?做黄粱美梦差不多!”
“就是,心比天高!”
“哎——你们说李家这不是吹牛编瞎话儿么?这犯法不地?”
吓得小豆子埋头“呲溜”就跑了。
众街坊邻居诧异,大夫人信誓旦旦,老爷子沉默如鸡。
李三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但他自认为李家茶叶品质是上好的,而且还会别的茶商不会的高雅茶艺,要不是进过宫见过贵人,这茶艺给谁表演去?大夫人虽然性格强势,但不会撒谎。
所以他暗自下了决心,他爹没完成的心愿,他子承父业来完成——当然了,如果其他兄弟能完成他也高兴。
只是最好由他来完成,让大家看到他的价值,不然他怕别人将他踢出李家去。不是李三没志气非要巴着李家不走,第一他本就是李家子孙,再不受待见也有继承权;第二他熟悉茶叶和茶艺,离了李家他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这样想着,觉着自己其实还蛮客观现实的,也没有不管不顾随心所欲的勇气,单是这一点,他就觉得自己差了刘执十万八千里,便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想到刘执,李三这才想起来,方才
刘执是干什么来了?单纯就是想看看她给自己出的主意好不好用?
他嚼着红糖馒头往对面儿张望,大厅里,小豆子正比比划划兴奋地跟小桃说着什么——八成是说今天的生意好。小桃时而掩嘴笑时而拍打他一下,亲昵得很,而刘执早已不见了踪影。
李三索然无味地收回视线,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揪着馒头,早上起得太早,又忙活大半天,这时有些困了。
眯着眯着,手上动作也越来越慢,眼看着要坐着睡过去了,突然一股香味儿袭来。
李三猛地睁开眼睛,小豆子笑嘻嘻地捧着几个包子,“刘掌柜给的,我在那边吃完了,小桃姐让我把这几个给三公子带回来!”
一开始是刘掌柜,后来变成了小桃姐——李三虽然迷迷糊糊,还是听到了重点,又被小豆子叽叽喳喳的搞得精神了些,强撑着眼皮拿过一个包子往嘴里塞,“刘六儿呢?出门了?”
“是啊!”
小豆子吃饱了又赚了钱,心情很好,撑着双手往凳子上一跳,坐下晃悠着腿儿,“刘掌柜去商学院给我报名去啦!”
“嗯?”
李三眯缝的眼睛完全睁开了,埋怨地看着他,“这种自家的事怎好麻烦别人去代劳?不说好明天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