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执觉得李三有点儿不对劲,具体是哪儿不对劲呢,又说不上来。好像突然变得有些扭扭捏捏起来,不像平日里那么甩甩搭搭的了。
“还往哪儿走?到了。”
李三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可不是到了么。人都差不多齐了,魏知县已经端坐在堂上,表情十分严肃,蒋师爷在替他整理案词;旁边听堂的是气宇轩昂的年轻知府贾真,他着了官服,端坐在位,气定神闲之余更有一股气势如虹的感觉在——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就跟刘执一样,搭眼儿一看就知道出身不俗,受过良好教育,知书达理的。
差不多的年纪,人和人的境遇到底是不同的。李三抿抿唇,心情复杂地从他玉白的脸上转开视线。堂下,和刘执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已经成为了千夫所指的被告,审判结束后很可能还要沦为阶下囚。
说句粗俗的,贾真一看见刘执,那眼神儿比看见爹娘都亲,恨不得立马站起来迎过去——后来大抵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有损形象,屁股扭动了一下,硬是将这股冲动压制了下去,到底没做出来与身份不符之事。
刘执领着小桃进入堂中站定,礼貌地冲他和魏知县等人笑了一下,点头示意,“各位大人。”
那沉稳的气质自不肖说,围观众人都靠相面断案,还没审呢,心里已经开始有所倾斜了,“……这原告一看就是个好人,你再看那被告,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一眼不像个省油的灯!”
“这怎么看出来的,你不是嫉妒人被告长得好看吧?”
“切,你瞎了,难道原告不好看么?我看这被告男的见了都跟苍蝇似的呼上去,难怪上当受骗的男的那么多……原告那气质他们臭鱼烂虾的敢么?不过心里想想意淫一下罢了!”
蒋师爷隐约听到这些跟案情无关的废话,忙清了清嗓子,大喊一声,“安静!原告也到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升堂。”
“威——武——”
两边的衙役一听,赶紧开始敲棍子喊口号立威严,别说,这一番操作还真给大家镇住了,先前还议论纷纷的众人一听蒋师爷说要升堂了,再加上衙役这么一喊一敲,乱糟糟的会场瞬间静了下来。
连那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女骗子都被这声声威武喊得心虚了似的,表情有些紧张地绷了起来。
待清堂肃静下来后,魏知县开始按照惯例问话,“堂下被告丁氏小铃,兹有桃溪街茶楼老板刘氏状告你诈骗其家丫鬟李桃钱物,可有此事?”
小豆子一听,悄悄跟门口的李三咬耳朵,“原来小桃姐跟三公子是本家哎!”
李三“啧”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堂中,“听点儿有用的!”
小豆子扁扁嘴。
丁小铃听到问话,竟理直气壮地道,“回大人,确有此事。”
众人哗然,魏知县也有点儿懵圈——刘执这边准备了不少证人和证词呢,他本来都准备说“人证物证俱在,休要狡辩”,而蒋师爷也准备好将证词呈上来了,谁成想这丁小铃居然毫不反抗地立马认罪了,和昨天负隅顽抗的态度迥然不同。
乖乖!这刚升堂就要结束了?魏知县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升过这么短的堂,一时间还有些不知所措,偷偷瞥了眼若有所思的贾真,又问丁小铃,“那个,被告丁小铃,你的意思是,你认罪了?”
丁小铃点点头,拍拍胸脯,倒有一股子侠气了似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被你们抓到也没个跑了,我认罪。”
场内场外不说无一不惊讶吧,也或多或少露出不理解的神情,除了刘执,小桃都快跳起来拍手称快了,她还是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下文。
果然,没等魏知县下令定罪,丁小铃又道,“但是大人,我诈骗不是为了自己,是有缘由的。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希望大人念在我坦白从宽、一片善心的份儿上,法内容情,减轻处罚。”
众人一听——还有啥内幕?
小桃气得揪手绢,她就知道这该死的丁小铃不是好摆弄的,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鬼道得很!
魏知县定了定神,问道:“有何内幕,你且说来,法不容情,但若真是事出有因,值得宽恕,可以考虑量刑。”
“回大人,是这样的,我从小是个苦命的娃……”
又开始卖惨博同情了,就会这一手!小桃气得跳脚,高声打断她道,“这是公堂,你说什么小时候,就说你诈骗的事儿!”
丁小铃毫不退缩,“你知道这是公堂还大呼小叫的?大人们都没不让我说,你就听着得了!”
魏知县眉头皱起,蒋师爷亦颇感头痛,两手一挥:“住口!公堂之上,休得无礼!原告钱财有失,悲愤的心情可以理解,但需控制情绪!被告讲述应尽量简洁明了,掐头去尾,长话短说划重点!”
小桃恨恨地住了嘴,心里盘算着等丁小铃从牢里出来非用麻袋套住揍她一顿不可!全然忘了刚才自己口口声声教育小豆子的“素质”之类的屁话——本来么,反正她是没到那个层次,气头上只想骂娘。
丁小铃乖巧做作地应了声“是”,娓娓道来,“闻者落泪,听者伤心……我小时候吃过的苦就不说了,反正稀里糊涂地也长了这么大,十分不容易。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