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执跟李三说话时,李三公子的小跟班正端着一碗粥走出来准备效仿主子坐在门槛上,刘执前面跟他主子说了啥没听到,可一听到这声弟弟就知道要坏事!
果然,只见他家三公子眉毛一扬,露出几分讥诮的神色。
别看李三公子生得面若桃花,粉嫩莹润的唇瓣就像个桃心,两边还微微翘着角儿,使他看起来总是笑意盈盈的十分可亲可爱,但临安城的邻里都知道,这张嘴是好嘴,奈何竟会说话。
摆完脸子预警之后,李三缓缓打开了他的脸部武器,“你……唔。”
话没说完,就被小跟班手忙脚乱地用力捂住,什么,你问力气有多大?看他家主子已经开始上翻的白眼儿就知道了。
只隔着一条街道而已,刘执主仆二人并铺子老板都清晰地听到他用尽职尽责且铿锵有力的声音提醒李三,“主子,您忘了?不能对女人动粗口!”
好在李三刚吃饱了饭,才能一把拉下他以下犯上行凶的手,狠狠喘了几口气后,骂道,“你他娘的捂你自己主子倒有力气,方才怎不狠揍那缺德骗子?再者说,你哪只狗眼看到我要对女人动粗了?”
小跟班眨巴眨巴两只“狗眼”,疑惑:“您方才难道不是想要骂对面的小嫂子‘你他娘的管谁叫弟弟?’”
李三冷笑:“……你小子这是在嘲笑我的语言组织能力?老子莫非只会说一个他娘的?”
小跟班眉头拧成个疙瘩,挠头:“那您方才想说的是?”
李三嗤笑一声,站起来就要往对面铺子走,小跟班不放心,拽着他袖子小声提醒,“主子别骂女人啊……”
李三不耐烦地一把甩开他,径直走了过去,一口气把粥干了,将空碗“当啷”一下墩在柜台上,“他娘的!你管谁叫弟弟?”
小跟班:“……”
铺子老板、小桃:“……”
你还别说,调换了一下语序之后,“他娘的”并未跟在“你”这个主语之后,而是变成了一个表达宣泄的感叹词,确实不能算作是骂她了。
刘执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突然憋不住噗嗤一笑。
她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反应可给李三干愣了,尤其是刘执笑起来还挺好看的,眼睛弯弯,编贝白白,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李三皱眉,“……笑啥?问你话呢!你看着还没我大,凭啥叫我弟弟!”
刘执脸上笑意未减,指了指他身后的小跟班道,“你没听他方才叫我小嫂子么?我丈夫年纪应当比你们都大,从他那里论,难道不该称你一声弟弟?”
丈夫?李三闻言,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嫁人了?”
刘执还未答话,他家小跟班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主子,人家梳着妇人发髻呢!你看那衣裳穿的也是深沉颜色,不似未嫁人的小姑娘家那么鲜亮儿。”
李三一听这解释,又从上到下打量她一回,似是信了,“即便如此,也没有乱叫的道理,你丈夫我又不认得,是谁哥哥也不是我哥哥。”他说着,脸色不大好看,“……我李三这辈子就没有过哥哥!”
小跟班拿眼睛偷偷瞟他一下,一抿嘴儿,噤声。
刘执假装没看到,好脾气地笑道,“是我失礼了,街里街亲的,咱们住这么***日难免要打交道的,您看怎么称呼妥当些?”
李三虽然嘴臭脾气急,倒也不是混不吝,听她这话说得规矩中听,便也缓和了脸色,“我姓李,你叫我李三就行了。”又反问道,“你呢?”
刘执斟酌了一下,道,“我本家姓刘。”
一边想着如果他追问自己夫家姓氏时该如何作答,毕竟称呼个王夫人,李嫂子之类的是常规操作,可李三公子的脑子果然与寻常人是迥然不同的,只听他顺着自己的话问道,“家中排行几何?”
刘执不解,“行六。”
李三点点头,“刘六儿。”
刘执:“……”
背后突然响起轻微的“吭哧吭哧”声,刘执回头,小桃憋笑憋得小脸通红,“……我家乡那边有一种弹玻璃弹珠的游戏,那玻璃珠子圆圆的,弹起来又滚来滚去的,就叫溜溜儿。”
刘执:“……”
所以你专挑这时候说出来是想干啥呢?嫌你家主子这个称呼不够生动具体?
“哈哈哈哈!”
李三闻言哈哈大笑道,“没错,我小时候也玩儿过,咱俩说不定是老乡啊!”
刘执干笑一声——哦,敢情儿你明知如此,还这么叫,难免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李三脸上还残留着笑意,“谁叫你排行老六又姓刘了,这俩事儿与生俱来的,可都改不了!”
刘执笑着点头,“挺好的,人活着不就是在红尘俗世里头滚来滚去的么,玻璃珠子弹起来虽然滚了一身灰,但内里还是晶莹剔透的。我要能活得这么通透,也是大幸。”
李三听完这话,不笑了,睫毛忽扇儿了几下,似乎在琢磨她这话。
刘执也不再跟他多说什么,礼貌送客,“李三,我家这铺子今儿才盘下,还得拾掇拾掇,就不与你闲话家常了,过两天挂牌开业了再请你们主仆和其他街坊邻居过来喝一杯。”
李三猛地回过神儿来,也不知听没听清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