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英这话真是暴击之言。
谁不知道土人们几乎都生活在山林里,靠着刀耕火种、打猎为生,山里条件恶劣,山地贫瘠不说,又是喀斯特地形居多,根本无法耕种。
他们怕是至今都不知道怎么种植农业。
果然,这个问题一出,先前几个情绪激动的苗人也陷入沉默。
倒是有一土司说道:“以前怎么种,现在就还怎么种,把之前种地的汉人抓起来,让他们教我们种地不就完了?”
徐振英笑道:“黔州这边每亩地的粮食产量已经是大周朝最低的了,甚至难以自给自足,这里的汉人们每年都要靠大周朝免部分税收才能勉强过活。更别提你们占领黔州府后还想用这固定的良田养更多的人,怎么,难道你们这么千辛万苦的占领黔州,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一起过苦日子吗?”
这话说得有些恶毒。
王三娘差点没笑出声来。
要不是考虑到场合比较严肃,她真的好想大笑三声!
底下一些苗人很是生气,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来,急得脑门上都是汗。
“第三个问题,这黔州府的王,你们打算让谁担任呢?各个县城和乡村你们又打算如何分配呢?”
这个问题瞬间问到了点子上。
有反应快的,如江永康、王三娘等人立刻勾唇一笑。
城主说到这里,才是给了土人们一记猛拳啊。
先前团结一致对外的土人们,眼下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怕是立马就得吵起来。
屋内一片死寂。
几位长老代表也立刻明白了徐振英这诛心之言!几个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明明先前还坚决支持占领黔州府的人便有些动摇了。
按照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为了争黔州的王怕是又得干上几架,再死一些兄弟,最后还不是会便宜这里最大的寨方土司。
也难怪寨方土司极力怂恿他们占领黔州府。
有了这层猜疑,几方势力立刻就没有之前亲密无间。
徐振英笑:“所以我说,与其你们内部为了这么一个根本镇压不住的政权搞得头破血流,不如听听我的建议。”
这回寨方那老头不说话了。
倒是最小的德茂土司立刻有了兴趣,“你说。”
德茂是他们中间最小的土司,若真的打起来,他们可能连一座城池都瓜分不到,庞大如寨方土司肯定会变得更强,而他们这种小部落面临吞并的风险会变得更大。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保持原样呢。
想通了这节,德茂土司的心有些不自觉的往徐振英的方向偏了些许。
“我的意思是,汉人治汗,苗人治苗,侗人治侗,我们互相各不干涉彼此的政权,但是互相合作共赢。”
“如何合作共赢?”
“很简单,如果黔州府这一片由我徐振英接手,我会视你们为兄弟手足,不干涉你们内部政权是最基本的,出兵扫平或是盘剥你们更是不可能的,几方友好协作互利共惠。比如你有蜡染,我有商路,你们把蜡染交给我们,我们帮你们销往全国各地;你们不会种地,我会派最好的师傅来教你们种地,并对你们的土地、山峰、河流进行测绘,寻找良田的位置,帮助你们开荒、堆肥、选种、耕种;黔州气候温和,适合种植药材,我会请药材商们过来考察,培育良种,让苗药走向千家万户。说得再简单一点,就是我徐振英有任何好事都带上你们,竭尽能力的帮助你们!”
这一番话立刻将屋内炸开了。
苗人窃窃私语着,不懂汉话的则赶紧拉着同伴们解释,而江永康和王三娘这一群政治敏感性较高的人,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因地制宜的扶贫,又或是想着谁会成为黔州府的府君?
是江永康吗?是明小双吗?还是她王三娘?
王三娘摇头,她是万万不行的,高新县那一摊子事情还没搞透彻呢,几万人都够她焦头烂额的了,就离开这几天,她满脑子都是高新县的情况,若再来个几十万老百姓让她管,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寨方土司不言语,徐振英也知道权力的滋味让人难以割舍,尤其是寨方土司好不容易打到了顺元府内,让他们放弃到手的肥肉,那是肯定做不到的。
倒是底下几个土司蠢蠢欲动,“那我们是不是得向你称臣或是每年进贡?”
徐振英大笑,“进贡?我们这里没有这个说法,按时缴纳税收即可。”
那几个土司脸色立刻不好看了,倒是德茂土司问了一句:“税赋几何?”
“我们岚县新分田的老百姓第一年都是不交税的,第二年一成,第三年两成,最多也就是两成税。不过考虑到你们土人少,耕地面积少,种植能力不强,若你们愿意真心跟我合作,我可以向你们保证,黔州这一片,地里长出来的粮食不收税,只收商税。就比如你卖出去的烟草、药草、果子、蜡染等,且明码标价,全国统一。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们修路造桥,兴修学校——”
“等等……”那几个长老似乎懵了,反而一脸戒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图什么?”
徐振英扶额,她这一腔远大的志向为什么没有人理解呢?
徐振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