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杨宫,灵甲台。
“今岁各地宗室上京来的不多,”元淮说道,“这宫宴,倒是比往年冷清了许多,往年元湜在京,虽然他说起话来没个分寸,朕只说他聒噪扰人,如今他不在,也少了趣味。”
临淄王一听,连忙说道,“皇兄心里虽然挂念他,可不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说,不然,元湜越发了不得,在皇兄与诸位亲贵面前,更要学螃蟹横着走了。”
众人听着,大笑了起来,只听元湜的亲家庆国公说道,“王爷说笑,依老臣看,彭城王是越发老成了,往年陛下看重,也常交托给他巡视州郡的差事,可他总是雪人下水,闹了个无影无踪,让陛下悬心不说,京中的亲眷们也挂念,日夜不安,如今倒好,去了剑南,知道给家中来书信了,上上下下都有书信,观其书中言语,倒是比往常沉稳不少,也体谅小民之苦,常有悲悯之语,让人看了倒是颇为感慨啊。”
“是啊,朕也收到元湜的家书一封,言辞恳切,一片赤子之心,倒是也以苍生为念,不再把心只放在风花雪月之上,此去剑南,这元湜进益颇多,朕心里宽慰不少啊。”
“是,”庆国公应道,“也是陛下英明决断,知人善用,彭城王才会如此,如若不然,只将彭城王拘在京城,混迹在这绮罗丛中,如此再过十年,只怕也不成事的。”
“庆国公这话说得不假。”元淮说道,“再过几年,等常偱、常俊大了,朕看着,也要和常佑、常佰一般,让他们到京外转转,若不如此,怕是一心都在饮食男女之事上,白白虚耗了大好的流年,性情也变得古怪起来,自误也误人,便是好好的孩儿变成了朽木粪土,不可大用了。”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常偱与常俊连忙起身作揖说道。
“庆国公,”元淮说道。
“是,陛下请将。”庆国公说道。
“你是几朝老臣,又是先帝的左膀右臂,都说庆国公教子有方,五个儿子个个都出挑,若是你得了空,也只管入宫,指教指教常偱与常俊两个才好,也不往咱们累世的亲厚。”
“老臣不敢。”庆国公连忙说道,“凤子龙孙,老臣草芥之躯,哪里敢造次胡为?不过陛下之心,老臣深知,若是无恙,一定入宫请见,与几位皇子谈谈学问、比试比试功夫。”
“若真能如此,便是庆国公待朕的一片心了,”元淮说道,“眼下朕的幼妹霖川公主,嫁与你的次子为妇,若是霖川不懂为妇之礼,也请庆国公拿出老臣的威仪来,一并管教,才是周全皇室与先帝的颜面啊。”
“陛下哪里话?霖川公主断不会如此,还请陛下放心。”庆国公说道。
“听闻庆国公的三女年方十六,尚且待字闺中,未曾许嫁,生的周正,也是知书达礼,懂得操持家事的,元湜府上如今只有两个孺人、一个媵侍,也都不是什么高门出身,朕有意赐婚,让庆国公府三小姐赐予彭城王为王妃,承继王府祭祀之事,不知庆国公意下如何啊?”
“陛下抬举,老臣何以克当?”庆国公连忙说道。“我慕容氏不过是草芥出身,蒙先帝不弃、祖宗护佑,才有了今日尚霖川公主之荣,如何敢一再攀附皇恩?让皇室宗亲蒙羞?”
还没等元淮说话,一个坐在下手末等位次的宗室睢阳王元沃起身说道,“诶~庆国公不必过谦,庆国公功勋卓着,莫说是令爱嫁给元湜做郡王妃,即便是做亲王妃也是门当户对的,何曾让皇室宗亲蒙羞?霖川公主是元湜的亲姐,嫁与令郎为妇,如今令爱嫁入彭城王府,也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啊,陛下一片苦心,阿翁放心领受便是。”
其余宗室也点头应道。
元淮听罢,也说道,“不错,睢阳王所说,正是朕的意思。”
庆国公见状,也只好应下,心中自然也是欢喜,只是担心慕容氏一族势头太盛,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便是乐极生悲了。
临淄王元津看方才元淮的话被睢阳王打断,元淮虽然接过睢阳王的话,可面上到底有些不快,于是说道,“陛下,听说今日有莲花舞,可久久不曾见到,不知臣弟几日可否有幸一观?”
“你还排遣元湜,我看你也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元淮说着,示意一旁的汤哲庸,汤哲庸也示意换莲花舞。
元津看着殿中舞童跳的极好,果真如同莲花朵朵,于是说道,“旁的舞臣弟也见得多,不会这般心热,只是这莲花舞外间不常有,乃宫中独有,宫中乐坊也不常排演,倒是难得一见,才忍不住搅闹了规矩,还请皇兄恕罪。”
“你既然自知搅闹了规矩,朕也不忍重责,只是必得罚酒,将内廷的螺仙榻取来,给临淄王满上。”
“是,”汤哲庸说道。
元津看着康裕取来螺仙榻,虽说叫榻,其实是个祭祀龙王时元淮用的礼器,足足有盘子大,是用乌金木整颗掏出来、被宫中匠人雕刻成海螺形状,里头施上七彩珠蚌打磨抛光,壁上刻着些仙人故事,因此取名螺仙榻。
“临淄王,这螺仙榻还是芒种时祭祀四海龙君用的,”元淮说道,“快喝上一盏,也当是祝祷咱们大黎今年风调雨顺,尽一尽你的心意。”
元津听了,再有一万个理由、一万个胆子都不敢推辞了,只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