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献嫔思量着说道。
“妹妹说什么?”裕妃问道。
“我是想,难怪当日崔皇后想尽了法子阻拦邓氏回宫,也阻拦着陛下晋升邓婕妤的位份,虽然崔皇后也有私心,她的本意是不想邓婕妤母子入宫之后,万一陛下对这个幼子百般宠爱,因此分了雍王常佑的恩宠,雍王距离太子之位便多了一重阻碍,可是……这崔皇后看人倒是极准,分毫不曾错看了邓婕妤。”
献嫔说着,又想起常修那日跟她说起的被邓婕妤用锁链锁在净桶房的侍童嵩儿,不也是被邓婕妤苛待至此吗?嵩儿还是个孩子,邓婕妤在宫中都敢如此苛待他,天高皇帝远,更遑论侍奉在她身边的姑苏别宫的宫人们了。
“是啊,”裕妃说道,“那一日常仪与常信扭打在一起,听说常信的衣襟也被撕扯坏了,我生怕邓婕妤怀恨在心,俗话说,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不能得罪一个小人,于是连忙让梅裳带上两匹上好的织金鲁山绸送到眠石斋去,让她给常信做几身新衣裳,梅裳又与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回来,只求如此能安抚她一二吧。”
“姐姐良善,只怕旁人不领姐姐的情啊。”献嫔说道。
“你这话是何意?”裕妃喝了一盏茶问道。
“难道姐姐真的以为那浣熊扑向常仪是因为那浣熊的误会所致吗?”献嫔问道。
“ 我是想,或许是因为那一日在校场上,常仪身上沾染了浣熊幼崽的气味,浣熊的嗅觉灵敏,那一日宫宴,他在常仪身上嗅到了死去幼崽的气味,错以为常仪杀了它的幼崽,才那般奋不顾身地扑向常仪吧。”
“采潇,呈上来吧。”献嫔说道。
“是,”采潇将手中的木盒呈到桌前靠近裕妃的一侧。
“这是何物?”裕妃问道。
“姐姐打开这木盒看看便知。”献嫔说道。
裕妃示意一旁的侍女荼蘼将木盒打开,一股腐臭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裕妃和荼蘼连忙用帕子蒙住口鼻,将脸不自在地扭到一边,不解地问献嫔,“这究竟是何物?黑乎乎的,气味还如此难闻。”
“姐姐莫怪,”献嫔说道,“这帕子上的黑乎乎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浣熊幼崽的血。”
“什么?”裕妃眉头紧皱,被这气味熏得难受,憋着一口气说道,“妹妹你寻这样的东西做什么?还不快远远地丢了去?”
“这血帕子不是妹妹有意寻来的,而是从常仪那一日宫宴上的坐垫之中取出来的。”献嫔说道。
“什么?”裕妃一听,惊异之下,仿佛连眼前难闻的气味都顾不得了,一脸正色地看着献嫔。
“是有人,故意将这血帕子塞进了常仪的坐垫里,才将那发疯了的浣熊引来的。”献嫔说道。
裕妃一听,忍着恶臭,让荼蘼将那血帕子取了出来,她细细地看着,说道,“妹妹说的可是真的?”
“不敢蒙骗姐姐。”献嫔说道,“那一日常仪早早回宫之后,我刚要入席,偶然看到常仪的坐垫有些泛红,那红色也并非是坐垫纹样的颜色,于是让采潇悄悄将那坐垫拿了下去,不曾想,竟然在坐垫之中发现了这个。”
”这帕子上的纹样,甚是眼熟。”裕妃仔细辨认着,终于认出了那帕子的样式,“这不是……苏绣中的云凤牡丹吗?”
“正是,”献嫔说道。
“果然是她!”裕妃一拍桌子,一股怒气忍不住涌上心头,恨恨地说,“那一日我好心让梅裳送绸子给她,又说了好些安顿她的话,还以为她能不跟常仪一个孩子计较,想不到仍旧是这样不堪,做出了这样天理不容之事!”
“姐姐切勿冲动,”献嫔劝道。
“妹妹,知道有人存心要害我的孩子,常仪仍在床上躺着,昼夜寝食难安,我如何还能坐得住呢?”裕妃说道。
“妹妹知道姐姐的心,只是此事仍需从长计议,不可冲动行事啊。”献嫔说道。
“宫中会用苏绣帕子的,只有我与邓湄湘,如此铁证摆在眼前,不是她做的,难道会是我做的不成?”裕妃说道,“我要将此物呈给陛下,让陛下治那贱人的罪!”
“姐姐,”献嫔拉着裕妃的手说道,“姐姐你仔细想想,这邓湄湘会有这般愚蠢吗?”
裕妃听这话,才稍稍镇定了许多。
“明明这帕子的样式,让人一看便知道是她做的,”献嫔说道,“况且汤公公做事一向谨慎,若要搜查到这坐垫之中的血帕子也并非难事,如此惹眼,即便是她存心要谋害常仪,用这样的法子,岂不是太铤而走险了一些?这不是平白给她们母子招致灾祸吗?”
“可宫中除了他,还能有谁?”裕妃说道,“再者说,那常信打死浣熊幼崽一事,修儿连你都未曾说,只有我与她知道,也只有她会有这样狠的心肠。”
“姐姐,我也看不上邓婕妤的为人,”献嫔劝解道,“我这话并非是要替她开解,只是,若我是邓婕妤,便会从旁人的宫里再偷一个帕子,嫁祸给旁人,或者就用外头买得,自己落个干净,横竖不会用自己宫中独有的花样,若是让一看便知道是自己所为,岂不是自戕自灭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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