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杨宫,延武猎场。
“陛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汤哲庸走进八荒台回话。
八荒台是在延武猎场中央的一间宫室,与乾阳宫的麒麟台大小相当,大黎是武人起家,当日高祖皇帝在长杨宫的猎场建了这座八荒台,便是以此来训示子孙,每年皇室行猎之时,都要当成在天下的四野八荒之中驰骋征战,也让子孙莫要忘了,他们能立足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祖先在八荒之中金戈铁马、浴血杀敌、用无数先贤祖辈的英灵一寸一寸换来的。
“好,”元淮对众人说道,“如今冬令时节,原本不宜行猎,只是常佰不日便要返回邯郸,我们父子少有这般一同切磋武艺的时候,再者,常佰的心思向来是不用在诗书礼易之上,只用在这些拳脚、射猎之事上,你们兄弟不在一处,难免生疏,也好借着今日的机会,一叙收足之谊,也不枉费朕的一番苦心安排啊。”
“是。”众皇子回道。
“哲庸啊,都放了些什么猎物出来啊,说出来给咱们听听,也好像诸王心中有个筹备。”
“回禀陛下,长杨宫都监牧使命人寻了山间的黑熊、山猪、麋鹿、麂鹿、狐狸、雉鸡、野兔等共数十余种猎物,已经让人从山上驱赶到猎场林间。”
“也罢,难为他们搜刮山野,不过前后两三个时辰,竟然能寻出这么多猎物来,可未曾袭扰周边村民吧?”元淮说道。
汤哲庸笑着摇摇头说,“多数都是长杨宫的人在山上驯养的,陛下也知道,若是赶上荒年,山上野物不多,为了不扫了陛下的兴致,长杨宫的人都会在早早地驯养、繁育一批,等春秋两头行猎之时,便放出来一批,以供众人之娱。”
“好虽是好,只是由他们驯养的,难免会失了野性,行猎之时没甚兴味。”元淮说道。
“陛下放心,都是一等一的猎郎在林间驯养的,那野性足得很,老奴去检视之时,还看到一只黑熊险些扑伤了人呢,甚是凶恶,老奴还忧心这畜生万一不小心伤了陛下可如何是好?”
“休得胡说,朕武人起家,征战四野,哪里就那般不堪?”元淮嗔怪道。
“父皇放心,”赵王常佰从席间一跃而起,挺身说道,“有儿臣在,绝不让此野物伤了父皇龙体。”
“吾儿勇武,为父甚是放心。”元淮说着,打量了在座的四个儿子,常佰没有回来的时候看他们还好,如今常佰回来,再看常佑、常偱他们,一个个都甚是文弱,常俊那小身板,更是连衣裳都撑不起来,如此羸弱不堪,她们几个能拉得动弓箭便是万幸了。
元淮看着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一脸嫌恶的表情。
而那三位皇子除了赵王常佰,也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尤其是常佑,他因为皇后新丧,心中悲恸,再者他的两个舅舅全都伏诛,秦王妃的薛氏家族也一同遭了祸,他从前在朝中的根基已经尽数被拔除,如今有不少官员主张追究他从前的诸多罪行,眼前的处境如同风前残烛一般,自然没什么精神。
常偱和常俊就更是不堪,常偱好色,一味地和他的侧妃在王府中花天酒地,无所不为,元淮也是略知一二,好在他对这个儿子没有报什么太大的期望,这几年也是由着他,未曾严加管束,还以为长大了自会懂事,没想到看着仍旧一脸苍白的病色,还是这样的不成器。
常俊心思小,敏感多思,若是让他做些文章倒还工整,章句倒也秀气灵动,只是从不在武艺上下功夫。前些日子他的母亲被废入昭宁寺,舅舅陈丛隐也惨死,他也是被吓破了胆,常日将自己困在宫中,不操练武艺,才会变成今日这般。
“只是,你也别小觑了父皇。”元淮说道,“父皇虽然不久前才病愈,只是力气未减,昔日南征北战,与敌军猛将马上交锋也是有的,区区山野禽兽,如何能伤了父皇啊?”
“是,”常佰应答道。
父子二人正说着,元淮只听到左手边的彭城王元湜在一旁的临淄王耳边悄悄说道,“这大冷天的,野物们都在洞中睡着,何苦将人唤起来,驱赶到林子里,强迫人家做这些娱人损己的苦营生?”
“陛下面前,你胡诌什么?”临淄王元津比彭城王长几岁,连忙私底下拉着元湜的袖子说道。
“元湜,”元淮知道他向来喜欢高谈阔论,时常说着不着边际、不成体统的话,看元津的这般反应,也知道一定又是元湜私下在支吾什么,“今日当着你众位侄儿的面,咱们兄弟也要切磋一番才好。”
“这……”彭城王一惊,“臣弟?”
“怎么?如今你已经将近而立之年,难道弓马还是这般不娴熟吗?”
“皇兄知道,臣弟一向愚笨,性子有懒怠,哪里懂弓马之术?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与皇兄相较?”
“诶?不必过谦,皇考早逝,你的弓马射艺都是我亲自教的,连常佑、常佰我都未曾这般尽心,看你弱冠之时,为兄带着你来长杨宫射雁,观你虽然力气不大,箭法倒还算精准,若是这几年不曾进益,反到衰微了,为兄可要按照咱们元氏皇族的老规矩,当众鞭笞你五十马鞭,以示惩戒了。”
“啊?射不中还要打?”元湜说道,“皇兄可不是要逼死臣弟吗?”
元淮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