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县令……乃新科举人宋修文,此人文采出众,政绩斐然,不知他就任蓝田县,究竟有何不妥?”薛敦望问道。
“是,若真是这位宋举人在任上,那确实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本郡主怎么听说,如今蓝田县在任的县令,论举止、言谈、 施政、处事皆和从前的宋修文大不相同呢,倒是与贵府上的一位下人十分相似啊。”
“郡主……郡主说的,下官怎么听不明白,再者说,这朝廷用人之事,虽说的确是由吏部经手,不过上有陛下与宰相裁决,平日里还有御史台的众多御史巡视监察,绝不会出错,否则,岂不是陛下、宰相大人与众御史的失职了?”
邢施道也说道,“不论如何,微臣想,此等朝政大事,尤其是朝廷用人之事,还是不劳郡主劳心劳力了,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只怕对郡主一家的清誉也是有损,还请郡主三思而行。”
“哼,绝不会出错?”涅川郡主说,“确实,有薛大人和崔友槐这般周密的安排,的确是不会出错,蓝田乃产玉之地,蓝田的县令更是非同于一般的县令,是个炙手可热的职缺,而上一任蓝田县令正是因为侵吞民产被流配,才换了这一位宋修文宋举人。”
涅川郡主接着说,“只是啊,这宋举人虽然为官清正,可是被一些人容不下啊,只要有他在,蓝田县所产的美玉便会上交朝廷,下通商贾,这蓝田县货玉的银钱,一半归了国库,一半惠及寻产百姓,本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不过因为有些人没有从中得到额外的好处,这心里啊,便存了芥蒂了。”
“郡主……”邢施道又想打断涅川郡主。
“这往年,”涅川郡主不理会他,接着说道,“蓝田县出土的上乘美玉,都是先孝敬给京中的大人们,这京中的大人们得了蓝田县令的好处,那这蓝田县令来日的仕途可不就一帆风顺了,可那宋大人主政之时,确实将上好的美玉按照定例上供给皇室,还有一部分交给百姓与商贾,任由百姓和商贾互市,绝不与民争利,这蓝田县在宋大人主政的那几年里,才会成为京南各郡县中最富庶繁华的一个。如今孝敬给京城大人们的美玉都归了寻常百姓,那这京城大人们可不就要怀恨在了,恰好啊。”
涅川郡主看着薛敦望说道,“恰好咱们的吏部尚书大人府上有一位花匠,与这位宋县令十分相似,只是稍微瘦削了一些,于是咱们薛大人便和尚书左仆射,也就是当朝的宰相——崔友槐崔大人商议着,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使了一出调包计,将原来的宋修文和其妻子、儿女,全部派刺客扔进了炼铁的火炉里,烧了个一干二净,再买通了宋府的下人、宋修文原来的小妾、蓝田县的县丞、县尉,与他们串通一气,上上下下打点之后,原来吏部尚书大人府上的花匠,摇身一变就成了堂堂的蓝田县令,当真是好计谋啊。”
“郡主,您怎么可以凭借只言片语,这般诬陷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呢?”邢施道对着涅川郡主大声呵斥道。
“邢大人稍安勿躁,我的话是否诬陷, 也好办,只将那蓝田县的县丞、县尉,或者是如今的蓝田县令一同提来,一审问便知。”
“荒谬,实在荒谬。”薛敦望说道,“郡主方才所言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啊,试问谁敢在陛下的眼皮底下冒险行如此胆大妄为之事?再者说,这宋修文不过是一个区区县令,若是看他不顺眼,找个借口直接将其调走或贬斥到别的地方便是了,何必还要绕这个一大圈子,因此微臣才说郡主所言实在是骇人听闻,实在是闻所未闻。”
“这便是宋修文宋大人自身的魄力了,虽然只是一个七品的县令,不过他上任一年之后,查出了往常蓝田县的不少亏空,这亏空若是让陛下知道,京城里大人们的好日子,只怕也要到头了,因此京城中的大人们不敢轻易动他,我说的可是?”
薛敦望和邢施道把脸转到一边,不回话。
“这宋修文上任不久,也逐渐明白了他长久以来的一个疑惑,那疑惑便是——这蓝田县明明是盛产闻名天下的美玉的风水宝地,不光京城,连其他州郡的高门大户,都对蓝田美玉所做的玉雕、首饰、项圈、玉镯、摆件爱不释手,甚至不光是咱们大黎,听闻这南虞人对蓝田玉也是情有独钟,连南虞皇帝的玉玺都是咱们这蓝田县所产的姜华玉雕刻而成,照理说,这蓝田县理应富甲天下才是啊,可是宋修文目之所及,为何寻常的蓝田百姓会是这般贫穷,即使没有旱涝之灾,百姓们也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要卖儿鬻女来贴补家计,照理说不应如此啊。”
邢施道听涅川郡主这样说,回想起他女儿脖子上的项圈正是崔友槐的夫人所赠,是用上好的蓝田水苍玉打造的,连皇宫中的公主都没有,可是他的女儿却视之如寻常物件,听涅川郡主这样说,邢施道不免冒起冷汗来。
涅川郡主接着说,“原来啊,这蓝田县之所以贫困,并不是蓝田县的水土不好,而是蓝田县的水土太好了,好到把京城里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们招来了,饿狼群聚于此,将蓝田县的好山好水都啃噬了个干干净净。”
薛敦望听涅川郡主这样说,不禁想起他与崔友槐一同谋划除掉宋修文的那个夜晚。
涅川郡主接着说,“若要开采蓝田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