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岚殿里,错金银螭的博山炉里正燃着袅袅的轻香,闻着味道似是清新淡雅的青木香,牕福明亮,紫檀雕云的宝座后挂着两幅山水字画。
长泽风坐在上首,右手边的茶炉里正‘骨碌碌’地烧着沸水,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了杯茶,目光淡然地看着
云晨低眉顺目,背脊挺得笔直,垂在扶椅上的手指却微蜷,略显局促。
鹿呦扬着一张笑脸,眼眸弯弯,声音甜甜:“师父,之前的事情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师兄他不是有意的,他是被魔煞之气影响了神智才会把我带走的,后来我们遇到邪修还是他救了我呢。”
鹿呦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地让自己的话显得真诚且具有可信度一点,长泽风却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语气不明,“你让他自己说。”
云晨站了起来,上前一步,默了一下,缓缓开口:“是徒儿心智不坚,才会被邪气所蛊,犯下大错。事情的真相也并非如师妹所言是我救她,而是……”说到这里他滚了滚微涩的喉咙,“而是,她为了救我,献祭了自己的寿元来布阵。”
鹿呦愣住,这事儿她千瞒万瞒的,怎么他自己倒直接给抖出来了!!
云晨说着,撩衣拱手一跪,“徒儿有错,还请师父责罚。”
鹿呦见他这样,心里一急,也慌慌忙忙跟着他一起跪下,“师父,是我擅作主张布下了禁阵,您要罚就罚我吧,师兄当时陷入了昏迷什么都不知道!”
云晨蹙眉不赞同地看她一眼,低声轻斥道:“呦呦,回去坐着,此事与你无关,乃是我一人之过。”
提起此事,云晨心里就哽塞泛疼。
若不是因为他意志力太薄弱,被姬怀朔这魔头侵入了神识,又怎会造成后来不可挽回的局面。
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呦呦是为了救他才会献祭寿元布阵,她本可以不用管他自己先逃的,可她不仅没有,还为了救他深受重伤连寿元都所剩无几……
想到这里,云晨眸光泛湿,低垂下了脑袋。
鹿呦却没有如他所愿的起身,她望向长泽风,语气微急,“师父,我当时布下那个阵法,其实不止是为了救师兄,也是为了救我自己,当时事态紧急,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我知道我动了禁阵,触了您的大忌,可、可是……此事真的跟师兄无关,您不要罚他。”
长泽风听得来火,冷冷一哼,“你们师兄妹俩,搁这儿给我唱双簧呢?”
鹿呦燃减寿元这事儿他早在半月前就从云义口里得知,该生的气早就自个儿消化得七七八八了。他现在气的是,这两个小的统一瞒着他,且还没一个想主动告诉他的!若不是他今日发了威,恐怕还逼不出实情来。
听到长泽风这话,鹿呦也跟着蔫嗒嗒地垂下了脑袋。
她之所以这么害怕长泽风责罚云晨,是因为长泽风平常对她很是宽和,基本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但对云晨却很是严厉,犯了错该罚就罚,毫不手软。
两个人肩并肩地跪在地上,统一垂着脑袋瓜,看得长泽风又好气又好笑。
此事真要算起来,还得怪在他这个做师父的头上。他若没有教给她那些背水阵,她也就不会在情急之下燃了自己的寿元来布阵。可她若是没有学会这些阵法,他们俩当时很可能就死在了那几个邪修手里。
长泽风心绪一时有些复杂,真不知道自己是教得好还是教得不好了。
良久,他深深叹了口气,抬了抬手指,“都起来吧。”
鹿呦耸了耸耳朵尖,抬起乌黑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瞅他,“师父……你、不罚我们俩了?”
长泽风不冷不淡地瞥她一眼,“为师只是让你们起来,何时说过不罚了?”
“哦,好吧。”
鹿呦撇了撇嘴站起身,顺手扯了一下旁边的云晨,却没扯动,云晨仍旧跪在原地,一丝不苟,跪姿笔挺,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鹿呦继续扯他一下,小声道:“师父都让我们起来啦。”
据她对长泽风的了解,一般能让他们站起来说话,就算罚那也不会太重就是了。
云晨却固执地没有动,他抬了抬头,“我犯了错,应当受罚。”
鹿呦急得揪了他肩膀一下,俯身低耳道:“喂!你别在这个时候犯倔啊!快起来!”
少女温热的呼吸令他耳尖一颤,薄绯色又悄然晕开了些许,但他仍旧没动,只是低垂了眼睫看着地面。
“阿呦!”长泽风沉了声,微皱眉宇地看着她,“一边坐着去。”
“哦……”
害怕长泽风又生气,鹿呦只得放开扯着云晨的手,慢吞吞地坐回了原位。
她有些着恼地抠了抠自己的手板心。
云晨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执拗了,这件事明明师父都放宽态度了,只要说几句好话应该就没事了,他却非要固执地讨罚,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长泽风唇线略抿,琥珀色的眸子里隐有愠色,他看着地上的少年良久,沉声开口:“是该罚,作为师兄,不论修为还是年龄你皆长于她,可你不仅没有护住你师妹,竟还对她做出轻薄之举,无论是否事出有因,你皆是犯了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