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不愿与大家为难,也希望大家莫要让我为难。”
“有喜欢在背后议论我是非,说我是天煞孤星、克死爹娘云云,我没听见,没撞见,便也就当成是不知道了。”
姜安宁冷眼扫过一圈在场的众人,好几个平时好跟秀荣婶子在一起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人,都心虚的低下了脑袋。
“可你们要是跑到我面前来,跟我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我很难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惊吓到诸位。”
姜安宁捏了捏指骨,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以后,在炕沿儿的青砖上轻轻一掰。
咔吧一声,干净齐整的青砖,切口整整齐齐的断裂成两片。
刚准备破口大骂的秀荣婶子,快要出溜到嘴边的话,悄无声息的咽回了肚子里,浑像是嗓子眼里突然生了棉花似的,堵得慌又不敢言语。
明明已经有些消了痛的脸颊,再次泛疼起来。
莫说是先前挨了姜安宁一巴掌的秀荣婶子心有戚戚焉,就连围观看热闹的村里人,这会儿都有些后背发凉。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姜族长吞咽了几下口水,想要摆架子的气势,不自觉收敛起许多。
“安宁啊……”
他语气都跟着和蔼了几分,尽职尽责的和稀泥:“前因后果我都听你方婶子讲了,这事儿确实是你秀荣婶儿做的不对,说了不该说的话,坏了和气。”
可……
姜族长本想说,可你也不该动手打人。
身为一个小辈儿,居然动手掌掴长辈,到什么时候都说不过去。
奈何他目光落在那块被姜安宁硬生生掰断的青砖上,底气总是足不起来。
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的话,在喉咙里晃悠了几圈,到底是又吞咽了回去。
“你看你秀荣叔儿这也……”姜族长看了眼姜秀荣,拉人过来当挡箭牌:“算是跟你负荆请罪了不是?”
“你就看在你秀荣叔儿的面子上,也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秀荣婶儿给你好好的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如何?”
姜族长尽可能笑的和蔼可亲。
原来计划着让秀荣婶子跟姜安宁互相道个歉,握手言和的打算,也变成了让秀荣婶儿单独向人道歉。
姜安宁没忙着说话,目光冷淡的看了眼秀荣婶子。
秀荣婶子脸色铁青难看,小声不满的嘀咕:“明明她先动手打了我,我连还手都没有,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我说错什么了?本来就是没爹没娘……”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能听得清了。
见四周看她的人越来越多,连自家男人都在不停给她使眼色,秀荣婶心里纵有再多不满、不甘,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对不起,是我不该说你那些话。”
她看着姜族长等人,态度恶劣:“行了吧?”
说完,又去拉扯姜秀荣,声音里老大的不满意:“赶紧的起来,跟个小辈儿面前都能软了膝盖,都不够丢人的!”
姜秀荣这次倒是没有坚持要再跪下去了。
实在是姜安宁这丫头,真就没几分眼色。
竟然让他跪了这么久,都没说过来扶一下,表一表歉意。
害得他膝盖像是扎了冰针似的,又疼又痒又麻痛,难受的要死。
姜秀荣站起身后,很快的将情绪拾掇好,朝姜安宁赔着笑脸道:“安宁啊,你婶子她是真的知道错了,也真心实意的跟你道歉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别跟她一般见识,行不?”
真心实意?
知道错了?
姜安宁差点就要忍不住笑了。
恕她实在没看出来,也没听出来真心在哪,实意又在哪。
“安宁啊……”姜族长在一旁,想要摆长辈的架子,又少了些胆气。
虽然他总跟人吹嘘,当年在山上当过胡子的经历。
实际上,他当时也是被掳了去,为了活命又加上运气好,得了个给人洗马喂马倒夜香的活计,这才勉强保下命来。
后来官府派兵来剿匪,他主动去给前来探察的斥候带了路,又趁着灶上的老于头不防备,给鱼头锅里加了足量的蒙汗药,助前来剿匪的官爷们不费吹灰之力,将那一窝匪患给尽数清剿了,得了一笔赏银,这才有机会重新回来过上舒坦日子。
真要他硬气起来,跟个能空手碎大石的丫头片子大声说话,他还真有些怂住了。
本以为这次,姜安宁又会跟之前那般,不服管教下他面子。
没想到,姜安宁只是笑了一下,就十分老实的开口:“我听族长爷爷的,便就此揭过吧。”
姜族长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准自己并没有听错。
他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
奇了怪哉,这丫头今儿怎么好说话起来了?
不过肯听话好啊,省了他好些麻烦。
姜族长乐呵呵的说着和稀泥的场面话:“好好好,安宁丫头长大了,也懂事儿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倒好像他真的教到了人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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