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已入深夜。
张无机与卫染一同趴在江州城公羊府附近的某个民房屋顶,看着这里再次发生的乱子,屏息凝神,动也不动。
“你看,无机师兄。”
“这些被妖气浸染的可怜虫,每吞噬一分血肉,就会有至少半数被那妖气截留,最后流入那公羊府内。”
“我兽王宗的几名执事已经全数潜伏在府内,几天内愣是找不到那饕餮心脏的踪迹。”
“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确定那妖气源自饕餮?”
“不会错的。”
“祖爷爷带我见过饕餮真身。”
“虽然已经死了。”
“那只饕餮...”
张无机迟疑到。
“没错,就是万年前我们魔宗丢失的那只,被兽王宗养大,最后给养死了。”
张无机:“...”
跟卫染待在一起,感觉自己无语的时刻比这十年加起来都多。
“你真是那只老虎的血亲?”
“嗯,是啊。”
卫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脸上一片平淡。
“那你又是红尘魔主她老人家的徒弟?”
“可不敢说,可不敢说,谁敢说师尊是老人家,她就扒谁的皮。”
卫染连忙捂住张无机的嘴,眼睛还在到处乱看,似乎生怕周围有旁人出现。
张无机没好气地挪开她的小手,道:“你还没回答我。”
“没问题啊,如假包换,红尘师尊亲自收入门中的。”
“那...”
张无机本来想问其中缘由,但是估摸着卫染一定自己难言之隐,所以就换了个问法。
“若是兽王宗与咱魔宗开战,你帮谁?”
“无机哥哥帮谁我帮谁。”
卫染笑嘻嘻地敷衍了一句,却让张无机险些留下冷汗。
这渣女应该不会识破自己仙门卧底的事实吧?
好在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张无机身上,否则后者的神色变化一定会被她敏锐地抓住,后面又是一通无理纠缠。
“那边亮灯的屋子,是谁的?”
张无机指着公羊府邸中一件不起眼的平房,问道。
“哦,那就是公羊老先生的书房。”
卫染看了一眼后回答道。
“此人不愧是大魏名士,儒家宗师,不论刮风下雨,还是天崩地裂,依旧雷打不动地每天看书至午夜时分,确实可敬。”
“这位公羊老先生,今年多大了?”
“一百零九岁,属于凡人中的极端长寿者了,不过儒者精神境界极高,长寿是很常见的事情。”
“中州大秦王朝,那位国师大人,据说身无缚鸡之力,已经活了三百多岁了,一身正气浩浩荡荡,就算是妖域中赫赫有名的大妖,也禁不住他老人家的一声呵斥。”
“儒者若是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对周围这些妖邪作乱无动于衷呢?”
“怎么,无机师兄你怀疑公羊老先生啊?”
“他读书专注,物我两忘,估摸着夜夜都是天人合一之境,没察觉也正常。”
“你们探查过他吗?”
“那当然。”
卫染眉头一挑,自然道:“我们兽王宗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事情自然会做,但没有任何发现。”
“大部分灵兽,连那书房方圆三十丈内都进不去,被那浩然之气吓得瑟瑟发抖,瘫软不前。”
“你要说这种人拿着饕餮心脏,就当我卫染眼瞎了吧。”
“万一呢,灯下黑。”
“去看看。”
张无机说完,率先朝着那边潜伏而去。
“等等我!”
“兽王宗的禁制还得我来解,不要莽行不行?”
卫染急忙跟上,几个屈指,便将那兽王宗设下的法阵解除。
“白骨洞,只会莽。”
张无机几个纵越,就来到了那书房附近,顿时就感受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笼罩在此地,剑心震动,仿佛与之产生了共鸣。
“贵客上门。”
“何必躲躲藏藏。”
“来老夫这里坐坐吧。”
下一刻,苍老而温润的声音从书房中传来,不由得令人心生宁静。
张无机与卫染对视一眼,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前,轻轻一推,房门便开了。
屋内装饰无比朴素,一名麻衣老者正坐在堆成小山的书中,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不时摇头晃脑,显然无比享受。
老者看似垂垂老矣,体态不端,但是一股纯正又可怕的精神力量如汪洋大海般从他的身躯上散发出来,让人生出一股无法抵挡的无力感。
“坐吧。”
两人不由自主地乖巧坐下,像极了两个小学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公羊老先生终于从书中抬起头来,就在他面容暴露在二人眼中的一刹那,张无机与卫染陡然一惊,浑身汗毛炸裂。
这怎么能称作是人的脸?
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此时的脸颊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圆滚滚的眼睛散发出幽幽红光,口中两根獠牙直接翻出,涎水顺着牙不住地滴落在书本上,看起来极为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