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
江揽月是在一阵阵的炮竹声中醒来的。
醒来之时,天光还未亮,她忍不住嘟哝了几句,外头守夜的南星听到声音,掌着灯进来了。
江揽月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显然也是被那闹人的炮仗声吵醒的,不由无奈道:
“虽然过年便是要热闹,可是这炮仗声着实恼人,吵的人不能安睡。”
这亦是大宣的习俗。
在初一这日黎明即将到来之时,点一串炮仗,意为除旧迎新,是新一年的好预兆。
因而天还不亮,家家户户便放起炮仗,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南星见她也不是真的抱怨,笑着道:
“这原本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自有它的道理。再说,正是要这样闹一闹,才热闹呢。”
“倒也是这个话。”江揽月点头笑了。
昨日除夕,忙碌一天只为了一顿年夜饭。
但也不是说初一便能歇了,还得拜神、拜年。
江揽月想到今日恐怕很早便有人要来拜年,索性直接起来梳妆。
待梳妆完毕,天也已经亮了,她估摸着时间,起身往江母院子里去,果然见父母也已经起身。
过不一会儿,弟弟江浔也也来了,一家人用过早饭,便在家中拜神祭祖,才刚完毕,果然便有人上门来拜年了。
大年初一,一般都是族中亲眷拜年的时候,因而今日来的都是江氏族中的族人们。
他们携家带口,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进府之后,男女家眷分开,江父跟江浔也在前院招待男眷,江母则带着江揽月一块儿,在后院招待着女眷们。
众人围坐一起,欣赏着江母早准备好的折子戏。
戏子们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得热闹,实际上谁也没有心思听戏,都围在一起闲话家常,说的都是京城里最近的新鲜事。
说起这,自然绕不开孟家,有人提到了孟家的近况,说陆老夫人太过挑剔,看了好些人都不满意,最终勉强在一个早就没落的旁支里,挑了一个从小没了父母、寄养在叔叔家里的孤儿。
众人都说这陆老夫人果真精明,千挑万选了一个这样的人,不就是看中人家没有亲生父母,没有依靠。若是去了她家,往后任她搓圆捏扁,也没有人去撑腰。
她们说了一阵,有人看江母跟江揽月神色都不怎么热络,显然是不喜欢这个话题,便有人机敏的转移了话题,转而说起了江揽月与镇国公府、长公主府和瑞王府的交往,言语间充满了羡慕和钦佩。
江揽月听着这些议论跟奉承,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自从她奉旨休夫,孟家的兴衰便跟她没有关系了。
而那些恭维的话,她更是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轻轻一笑,打断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京城的趣事。
女眷们也不是不知事的,纷纷附和着,气氛又变得欢快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今日镇国公府跟长公主府虽然没来人,但居然遣人过来送了礼。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下人来报的时候,正是准备午宴之时。江母闻言有些慌张,又有些高兴。
慌张的是这两家这样的身份,反倒先给自家送礼过来了。
高兴的是,他们这样分明是冲着女儿的面子,而这都是女儿靠自己赢来的面子——女儿有本事,她怎么不高兴?
好在她早就准备了这两家的礼,忙打发人也赶紧送去了。
还在江家的江氏族人们将这一切看了清楚,个个面面相觑,脸上都有震惊。
今日是近亲来往的日子,而镇国公府跟长公主府此举,无疑是向江家表示亲近。
又或者说,是跟江揽月表示亲近。
因为这个小插曲,江揽月明显感觉到族人们原本就已经很热情的态度,又越发热烈了几分。
这一日便这样闹哄哄的过去,转眼到了初二。
初二,原是外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往年的这个时候,江母早早就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女儿回来。
但是今年不同,女儿早就回了家中,时时能见着。
即便如此,江母还是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席间一直给女儿夹着菜,看着她的眼神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欣慰的是女儿如今能常伴左右,心酸的是,跟她同样大的姑娘都有了美满的家庭,而自家女儿却所托非人,导致蹉跎了一生。
江揽月感受着母亲的目光,怎么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母亲心思细,虽然早就想通了,但难免也有伤怀的时候。
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假作不知,笑眯眯地继续品尝着母亲为她夹来的菜肴,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转移母亲的注意力,让气氛不至于太过沉重。
好在弟弟江浔也亦看了出来,故意说了些学里的趣事,转移了江母的注意力,这才叫江揽月松了一口气。
然而,便是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声,江揽月转头一看,竟是好友杜袅袅身边的侍女,顿时心中一惊。
初二,按照习俗是回娘家的日子,这一日,除了回娘家省亲的闺女,其他人都